的死活跟资本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他们对这个阶级不认同,对他们来说这些人跟非人类的牛马等本质上并没有差别,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日夜不停工作,我给你仅能维持温饱的吃食衣物,但是你老迈工作不了了,我就一脚把你踢开,或者你不听话不好好工作了,你就得死。同时政府部门对于资本家来说则扮演又爱又恨的角色,因为他们有利益来往,表面上资本家受政府部门制约,实际上是通过利益分配来互相制衡和互利。资本家和政府部门之间的角色关系跟工人和资本家的角色关系何其相似,都不过是相爱相杀。社会的真相就是有一些人统治另一些人,有一些人被另外一些人剥削,由金字塔顶端向下层层剥削又相互制衡,从金字塔底座向上层层抵抗又无所作为,万有引力导致所有人都互相挤压,谁没顶住压力就走向毁灭,而其中夹杂的思想就是剥削、自私、仇富、统治等。而社会最大的阶层就是无产的工人阶级,他们表面上也许对资本家充满了敬意,因为他们拥有的财富叫人羡慕,他们创造财富的能力令人佩服。就像马云、马化腾、任正非这样的大资本家,他们无疑站在了整个社会的顶端,人们只能仰视他们,对他们有无限的敬意,但是人们也希望他们快点死,因为他们占有了社会的绝大部分财富,相对于广大的贫苦群众来说,无论他们有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他们都是有罪的,因为拥有社会的大部分财富就是罪,因为穷苦百姓对这个阶层没有任何认同感,没有认同感就是敌人,敌人就是有罪,这是人类生存的逻辑。
漂泊的两年,麦迪尔也迎来了他的十八岁,两年时间一事无成,这两年时间他改变了很多,他已经从一个一无所长、懦弱无能、无所作为的少年成长成为一个一无所长、懦弱无能、无所作为的青年。其实几乎全部出来打工的人跟他一样,看起来生活和自身发生了许多改变,然而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改变,有改变的只是社会,是整个社会在进步,导致一个人的生活发生改变,而这种改变是社会改变的亦步亦趋,是哪个阶层的仍然生活在哪个阶层,这一点没有质的改变。其实整个国家也是如此,看似国家在进步,其实这种进步不过是随着全人类的进步而进步,就国家相对世界来说,进步是非常小的,无论政治、经济、文化不过如此。
两年时间,身边的人事也发生了巨变。阿彩的奶奶在他们刚踏入十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阿彩终究没有留住奶奶。两年时间里,麦迪尔跟阿彩来往逐渐变少,一则因为自己居无定所,一直在东莞的各个工业园区漂泊,二则阿彩后来有男朋友了,自己也不方便打扰。其实麦迪尔当初相信如果阿彩有了男朋友却不是自己的话,那么自己肯定会很伤心,然而当她有了男朋友之后发现自己也没有多么伤心,也许在麦迪尔看来这才是她该有的生活吧,因为漂泊的麦迪尔给不了任何她想要的东西,他连自己的一口饭有时候都没有着落,又有什么能力给阿彩想要的幸福?阿彩的男朋友是他们厂子的员工,跟阿彩同龄,人长得也憨厚老实,体格强壮,工资在厂里面不算低,起码在麦迪尔看来他们过得挺幸福。期间有过一次同乡活动,村里吃百家饭那娃儿考上了重点大学,但是高昂的学费让村里犯了愁,于是在同乡们的组织下开展了一次募捐活动,全部在外打工的同乡们都给这孩子捐生活费和学费,当时阿彩和麦迪尔都来了。可能是出来工作后对自己没有继续读高中一直耿耿于怀吧,麦迪尔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一千多块全都捐了出来,这是当时单笔捐款数额最大的,而且同乡们也约好每年都组织这样的活动为家乡考上大学的孩子们捐款作为奖励,鼓励他们勤奋读书。
十八岁,从刚来东莞时候算起,已经两年了,两年的时间一直漂泊。麦迪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继续漂泊,一个在东莞的普通打工仔能有什么样的未来?努力工作赚钱,在老家盖一栋房子,再找一个老婆生孩子,把孩子交给爷爷奶奶照顾,两个人继续在东莞奋斗,等孩子长大了就带他来东莞打工,然后继续相同的命运,这是一个令人感到绝望的圈。十八岁的麦迪尔对未来充满迷茫,有时候他走在一个又一个上班时间冷冷清清,下班时间人潮涌动的工业园区,看到的却是无尽的地狱,这是一个怎么样的时代?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有时候麦迪尔就会想人活着存在怎么样的意义?偶尔想着想着自己都感到害怕,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就对生活彻底绝望了。在这个充满人肉机器的地方,思考就是最大的罪过,这里不需要思考,只需要重复工作,思考只会令人痛苦,无知使人快乐,那些没有在这里坚持下去而选择用自己的方式结束一切痛苦的人不是因为他们愚蠢、无知,只是因为他们会思考,当一个人面对现实善于思考却无力改变的时候他就可能绝望。
但是麦迪尔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生活会在十八岁的时候颠覆。
六.22岁的麦迪尔却成老大
当麦迪尔走进十八岁没有多久的时候,阿彩出事了,她一直谈的男朋友把她的肚子搞大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在老家有老婆孩子了,阿彩成了个小三。她不得不流产,而且那个渣男在阿彩流产之后就失踪了。
麦迪尔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阿彩,这一年为家乡大学生捐款的活动他没有参加,因为他已经没有一分钱了,吃饭都成问题。知道阿彩的事之后,他去了阿彩工作的厂子,她流产后请了几天假,在宿舍休息。
“你坐吧,我给你倒杯水。”阿彩从床上起来,想给麦迪尔倒水。
“我来吧,你躺着。”麦迪尔让阿彩躺着,自己去倒杯水,同时给阿彩的水杯加点儿。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阿彩许久没见麦迪尔,对他的事情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也在东莞。
“你出这么大事怎么没告诉我?”麦迪尔答非所问,他现在很气愤,但是又不能直接表现出来。
“没什么大碍,过几天我就可以去上班了。”阿彩脸色苍白,没有化妆,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麦迪尔没待太久就离开了,因为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讨厌自己的无能,两年过去了,自己除了看过许多书和写了一本叫做《一个故事说给你听》的无关痛痒的书之外什么也没做过似的,两年的时光全让狗吃掉了。然而,比两年前成熟许多的麦迪尔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无力了,他发誓要帮阿彩报仇。
这些年来,麦迪尔在东莞各个工业区都干过,也认识了一些人,那个渣男很有可能正在东莞的某个工业区内,麦迪尔就让自己以前工作过的同事帮忙留意一下,如果看到了这个渣男就告诉麦迪尔一声。同时,麦迪尔也在东莞各个工业园区打听。
黄天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就有了渣男的消息,他进了家电子厂,干的还是老本行,被麦迪尔从前的一个同事撞见就偷偷告诉麦迪尔,麦迪尔立刻约了几个同乡出来,打算一起把他绑了打一顿。
“这样不好吧,我们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贼眉鼠眼的阿天尴尬地说,他是跟麦迪尔同村的一个小伙子,跟麦迪尔同岁,为人胆小怕事。
“我说就要干,我们的妹子被别人干了我们就算不打那人,也要干一个他们的妹子。”憨厚的小包说,他是麦迪尔他们隔壁村的,说起话来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是真正干起来却是跑最快的那个。
“我们再看看吧,不能太盲目,抓住机会,最好别露脸。”长头发的小浩是几个人中年龄最小的,却最谨慎。
“我们先做好计划,要么不打,要打就往死里打。”麦迪尔点了支烟,轻声说,谁也不知道这个刚成年的戴眼镜的男生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根据提前布置好的,麦迪尔和同乡们出钱在街边找了个站街女,让她在夜里把渣男约出来,麦迪尔几个则直接上来套住头,上来就打,打到他没反应了就跑,麦迪尔还想继续打的,可是被同伴们拉开了。
几个人跑到一片没有人的小树林,麦迪尔说:“说好的打死,怎么现在就跑了?”
阿天双眼直直看着麦迪尔,这个戴眼镜的男孩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大学生,可是眼里却显露出他这个年龄少见的杀气与成熟,他说:“如果打死了,我们就是故意杀人了。”
“它是个人吗?它是个人吗?它就是坨废肉。”麦迪尔狠狠地说,但是突然发现自己说得有点激动了,转而放低声音说:“我查过了,他同乡有狠角色,包了这边厂区的大小的鸡窝和赌场,我们把渣男做了只要那人不知道就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把他放回去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几个人听到麦迪尔这么说,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们先看看情况吧,先躲一躲。”麦迪尔说,大家也分散各自回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什么事也没有,突然有一天小包的腿被人打折了,打人的正是那个渣男和他的同乡。还让给麦迪尔带话,晚上约到厂区外的大桥上干一架。
该来的终究要来,别人现在都打到头上来了,麦迪尔和同乡们只能应战。晚上约好时间,但是同乡们却在去迎战前退缩了,这都是麦迪尔几个惹的祸,总不能让大家跟着遭殃吧。麦迪尔只得一个人骑辆摩托来到大石桥,一直都不敢低估对方的实力,但是对方的人数比麦迪尔想象的还要多好几倍。
麦迪尔一个人站在大石桥上,手里拿了把砍刀,对方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虎背熊腰,剪了个寸头,看起来就像刚放出来的一样,脸上苦大仇深的神情也像在监狱蹲很久了,然而他脖子上的大金项链和满是金戒指的手却说明他是个大角色。
那个渣男走出指了指麦迪尔低声说几句话,为首的老大笑了笑,说了句话。渣男提高了嗓子喊:“姓麦的,看来这次是没人跟你来了,就你这样我们这边每个人一巴掌都能把你打死。”他说完大笑起来,引得后面的百多号人都笑了,笑完继续说:“现在向龙哥叩三个响头留一只手下来,这事就算完了。”他故意停了一下,斜着眼看麦迪尔,说:“不然的话,以后你就留在这里了。”
麦迪尔听完对方的骂战,缓缓地竖起了中指。
对方看见麦迪尔如此猖狂,全部举起砍刀向麦迪尔冲来,麦迪尔微笑着迎接这些——“它们。”麦迪尔轻声说。瞬时对面的人群中燃起了大火。
原来麦迪尔早就让阿天、小包和小浩几个在桥下备好了汽油桶,等对方冲上来就往他们身上喷,点一把火就给烧了,对方为首的几十个人全都烧起来了,全往桥下跳,麦迪尔直往那渣男冲上去,往他下体砍了两刀就跟阿天、小包和小浩开着摩托走。对方身上有火的都跳水里去了,另外一些人愣在桥上不知如何是好。
麦迪尔这次可谓一战成名,在东莞各个厂区都知道麦迪尔火烧地头蛇的故事。然而从此以后麦迪尔和三个伙伴就在东莞没了踪影,阿龙一直都在找麦迪尔,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其实麦迪尔和伙伴们依然在东莞,只是他们去了离这片工业园区比较远的镇,而且几个人工作也在一起,不敢分开,因为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仇敌就打来了,在一起可以互相照应。
令麦迪尔始料未及的是他们这样一躲就是两年。麦迪尔也满20岁了,两年时间四个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默默工作,仇敌也没有追来。这过程中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是麦迪尔只关心阿彩的情况,她后来跟一个富二代好上了,其实阿彩自己也知道富二代无非是玩玩她,但是她无法拒绝他,因为他有钱,就这么简单,他可以给她想要的所有东西,衣服、包包想要什么都有,而更加戏剧化的是阿彩再次怀孕又流产了。这一次麦迪尔没有再出手,他连回去都不敢回了,还能为她做什么呢?二十岁的他渐渐觉得自己应该改变一些事情了,消灭它们最好的方法就是成为它们,争夺它们的地盘,抢它们的肉。
麦迪尔几个开始在一方崛起,他们抢劫、打人,甚至帮厂区老板和地方政府解决一些他们不方便的解决的事情,随着收入的增加,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麦迪尔的团队。麦迪尔从来到东莞到20岁的年龄,四年时间过着漂泊的生活,但是唯一坚持了四年的事情就是读书,读无数人文社科的书,因为他要寻找人类社会的真相,虽然他一直没有找到。可是在不断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他已经自然而然地建立一套知识体系,这套体系指导他更好地管理自己的团队,他们拜过关公,就成了一个社团,他通过国际化的管理理念,把社团内部尽量按照体系化管理,从而形成一个庞大的黑色帝国。他们逐渐通过利益和暴力的手段垄断了整个镇的色情、赌场、网吧和贩毒等一直由黑色势力控制的产业,麦迪尔还注册了一家大公司,专门为自己的收入洗白。
经过两年的经营,在麦迪尔22岁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家初具规模的娱乐公司的老总了,麦迪尔平时穿起西装戴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无论谈吐还是动作无不体现儒雅风度。两年时间,麦迪尔一直把心思投入到公司的经营上来,当初逃出来的时候为了不连累阿彩,就跟她断了联系,开始的两年还打听过她的消息,后两年就再也没有打听过她的消息。
“我们是时候回去了。”麦迪尔在一次股东大会上说。
“好啊,我早就想回去了。”小包激动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一边走来走去一边说:“我们这几年过得那叫一个憋屈,我们现在上下上千号人还怕他们区区几百个人不成。”
“迪尔哥,我觉得还是要调查一下对方的实力,我们在发展,他们也发展,我们不知道对方底细啊。”小浩已经长成了个大人,在几个人中个儿最高,自从拜过关老爷之后一直管迪尔叫“哥”,对他惟命是从,做事谨慎,考虑周全,很快成了麦迪尔得力的副手。
“我同意小浩的看法,我们不能就这么直接打回去,这样只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直沉默的阿天忧虑地说。
麦迪尔抿着嘴听他们说完,微微一笑说:“这次我们回去不是打架,是做生意。”
血色年华(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