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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商人[1/2页]

殷商玄鸟纪 海青拿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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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罂从来没有去过莘邑。两日后,当莘邑出现在视野中,羌丁发出一声惊呼。
      “册罂册罂!你看那城墙好高好长!”他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回头喊道。
      “哦。”罂把手搭在额前望着。
      “会有许多像庙宫那样的大屋么?”羌丁问。
      这话出来,卫秩明显地“哧”了一声。
      “庙宫?”他懒洋洋地说:“莘邑中,寻常贵家的屋子都比庙宫大。”
      羌丁瞟他一眼,皱皱鼻子:“有什么了不起。”说罢,扭开头去。
      他们进城时正是午后,邑中不算热闹,却有等候在城门的小臣看到,把他们领到了莘伯的宫室。
      “小臣驺见过宗女。”宫前,一个穿戴齐整的中年人微笑走过来,向罂一礼。
      罂看着他,知道他大概就是那个睢国来的使者。
      “罂,小臣驺乃睢侯使者,来接你回去。”果不其然,莘伯从宫室中走出来,和气地说。
      罂颔首,与小臣驺见礼,又与莘伯见礼。
      小臣驺看着罂,仍然含笑,罂能感觉到那目光在将自己上下打量。
      “路上安稳么?”莘伯转向卫秩,问道。
      “甚安稳。”卫秩恭敬答道。
      “国君劳心劳力,又多年照拂宗女,睢人实感念不已。”小臣驺向莘伯一礼道。
      莘伯莞尔,看看罂,又看看小臣驺:“睢与莘乃姻亲之国,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必太过客气。”
      一番寒暄,罂与睢国的使者算是见过了面。
      “自从妇??离去,睢国动荡,宗女亦当有所耳闻。”在莘邑里安顿下来之后,小臣驺对罂说,音容间满是情深意切,“当今睢侯厚待宗亲,宗女远落他乡之事,一直牵挂在心。奈何国事繁杂,又占卜每贞不利,一直拖延下来。直到今年开春,卜象终是大吉,国君立刻遣我来莘国接宗女。”
      罂微微低头。
      “原来如此。”她轻声道:“不知当今国君是哪位宗亲?”
      “当今国君与宗女甚亲近,与宗女的父亲同一个祖父,乃是宗女的族叔。”小臣驺答道,说着,笑了笑,“宗女幼时,国君还亲手抱过宗女。”
      册罂颔首,没有答话,却把头压得更低,将袖子举到眼前。
      小臣驺以为她想起父母伤心,应景地叹口气,却不再说下去,一番抚慰之后,告辞离去。
      门上的草帘被撩起放下,微微晃动。
      罂看着小臣驺远去的影子,抬起头,放下衣袖,脸上神色淡漠。
      族叔?她摸摸袖中,掏出一根草梗来,皱眉叼在唇间。
      睢国的政局她曾经打听过,不算一无所知。罂的父亲有三个弟弟,他死后,继位的是罂的二叔。这个二叔据说很无能,好吃懒做,而且得罪了许多人,臣下和人民都不喜欢他。于是在一天夜里,罂的三叔领着众人把二叔杀了。可是这样一来,罂的四叔也不乐意了,说三叔弑兄自立,在一次祭典上推翻了三叔。后面的情形如何,罂不大清楚。几年之中,睢国的国君换了几任,据说修墓都来不及。最后,商王看不过眼,直接从大邑商派来军队,睢国的事情才算稳定下来。
      罂手指夹着草梗,缓缓吐一口气。
      同个祖父的族叔,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突然来接她做什么?
      “册罂。”正思索间,羌丁的声音传来,他在门外探了探头,确定没了旁人才走进来。
      “睢侯原来是你族叔哩。”他说。
      册罂瞥瞥他:“又偷听。”
      “只听到了一点。”羌丁咧嘴一笑,探询地问:“那个小臣还同你说了什么?接你回睢国,继续做侯女么?”
      “也许。”罂淡淡道。
      羌丁想了想:“他的衣服真好看,他也是真正的殷人吧?”
      “嗯。”罂敷衍地应一声,把草梗再度叼进嘴里。
      有莘与睢国之间路途漫长,其中意外难测。莘伯很大方,对小臣驺说莘国正好要送女子到王畿去,既是同路,不若同行,遇到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
      小臣驺闻言大喜,很快就与莘伯商定下来。
      启程那日,罂随着小臣驺走出宫前,见到十几辆牛车排成一列,愣了愣。
      牛车旁熙熙攘攘,许多妙龄少女打扮得光彩照人,或掩袖或垂泪,与送行的家人依依惜别。
      “那些就是要献去大邑商的女子么?”羌丁被她们吸引着目光,不时踮脚张望。
      罂没有回答,因为莘伯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
      “蒙国君招待,睢人日后定当报答,就此告辞。”小臣驺深深揖道。
      莘伯含笑:“后会为盼。”说罢,却看向罂,目光动了动,欲言又止。
      “罂告辞。”罂跟着小臣驺向他礼道。
      莘伯没有立即接话,罂看到他的手抬了抬,却终于没有伸出来。
      “你一路珍重。”片刻,只听他在身前道。
      罂颔首:“国君珍重。”说罢,再向他一礼,跟着小臣驺朝那些牛车走去。
      领队的小臣开始催促启程,宫前又是一阵喧哗。女子们哭哭啼啼,磨蹭了许久才坐到车上。吆喝声起,车轮的声音轱辘混杂,牛车排成长队朝宫门外走去。
      “册罂。”路上,羌丁在车旁扯扯罂的衣袖,一边回头一边说:“国君还立在那里,是在望你么?”
      “多事。”罂斜他一眼,却没有回头,只望着前方阳光下的尘雾。
      往东方的路在莘邑外延伸开来,风和日丽,原野中的冰雪早已消融,露出早春嫩绿的颜色。
      这里不是巩邑,罂和羌丁都没有来过,不停地四处张望。
      “册罂册罂,看那边!是河么?”羌丁指着不远处一片水流大声问。
      “不是河,是洽水!”拉车的仆人回头道:“河还远咧!”
      羌丁了然点头。
      罂望着四面的风光,亦露出微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许多年,自己能够像这样乘车闲逛的机会屈指可数,偶尔为之,倒也惬意。
      牛车悠悠地走着,轱辘转动着“吱吱呀呀”的声音。
      殷人重道路。从商汤开国至今的几百年间,西向的道路一直修到了渭水边,车行其中毫不费力。
      在巩邑的时候,罂曾经跟着贞人陶去过周边的小邑,不少地方道路崎岖,只能靠徒步跋涉。相比之下,这路可以坐牛车,其实不算难受。烦恼是牛车实在走得太慢,常常走了老半天还走不出一座山或者一片树林。
      羌丁是罂的仆人,只能步行。罂说牛车太颠簸,要活动筋骨,就与羌丁换着坐车,惹得小臣驺与其他人纷纷侧目。不知是否离开了莘国的原因,羌丁对别人的目光很不在乎,他发现拉车的仆人也是羌人,还主动凑上前去聊天。
      到了傍晚,车队不再前行,在一处开阔的台地上停下来扎营安顿。
      众人生起篝火,为了防止野兽偷袭,又把牛车围在四周。行走了一日,人们纷纷歇息,拿出备下的浆食充饥。
      罂并非第一次露宿,她把一处空地整理干净,再把带来的草席毛毡铺上,打算将就一夜。不远处,羌丁还在同新认识的羌仆聊着天,叽叽喳喳。
      这个羌丁,出了莘国果真不一样了呢……罂吃着糗粮,饶有兴味地想。
      “你是睢罂么?”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
      罂回头,却见两名莘女站在那里望着她,脸上的神色好奇又羞怯。
      罂怔了怔,并不遮掩,颔首:“正是。”
      两名莘女相视一眼,露出笑意。
      “你母亲可是妇???”一人又问。
      “正是。”罂答道。
      她们显得更加兴奋,一人向身后点点头,又有五六个莘女围了过来,看着册罂不住议论。
      “真是睢罂呢,怪不得生得这般好看。”有人羡慕地说。
      “那还用说,这可是妇??的女儿。”
      “睢罂,你母亲长什么样,像你么?”有人好奇地问。
      罂摇摇头:“不记得了。”她说的是实话,她有记忆的时候,妇??早就去世了。
      女子们一阵失望。
      一人道:“我母亲说,妇??可美啦,连天子也喜欢她……”
      她话没说完,突然,小臣呵斥的声音传来:“尔等怎敢去打扰睢国宗女!还不快回来!”
      莘女们吓了一跳,急忙散去。
      罂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思想却仍然停留在方才女子的言语间。商王?他与妇??有过什么吗?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当年正是商王把妇??赐给了睢侯呢……
      三月的王畿,正是春暖花繁。
      苑中的空地中,喝彩声阵阵,几名武士和小臣立看着场中搏斗的二人,聚精会神。
      跃手执干矛,盯着对面的少雀。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已经冒汗,轻轻地喘着气。
      头顶鸟鸣声阵阵,愈加显得场中寂静。
      突然,跃冲上前去,将矛刺向少雀。少雀早有准备,闪向一边,用干来挡。不料,跃虚晃开去,用干击向少雀侧路。少雀急忙抵挡,却用力太过,身体失去平衡倒向一旁。待他稳住,去掉利刃的矛头已经指在了他的颈间。
      武士和小臣们爆出一阵叫好之声。
      少雀长长叹一口气,把跃的矛拍开。
      “打平了!”他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草屑。
      跃笑笑,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再来么?”
      “我要饮水。”少雀把手中的干和矛抛给从人,朝场边走去。
      早有小臣把饮水备好,递上前来。少雀接过,仰头“咕咕”地饮下。
      “次兄!”一声呼唤传来,跃转头,却见王子载正在一片树荫下朝他招手,旁边站着王子弓。
      跃露出微笑,朝他们走过去。
      “兄长,载。”他招呼道。
      “次兄好身手,方才那两下子捉得真准呢!”载笑嘻嘻地说,把一块巾帕递给跃。
      跃莞尔,看着他:“这两日都不见你,去了何处?”
      载被问起,脸上立刻没了好气:“休得再提。我母亲拉了一群的井女去她宫里,说让我挑,烦得很!还是今日兄长去见母亲,我说要跟着兄长去巡视作器才得以逃脱。”
      “哦?”跃擦着脸上的汗,看向王子弓,相视一笑。
      “载。”王子弓莞尔,“此举并无不妥,你是王子,总该娶妇。”
      载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次兄比我年长,他都未娶,凭什么逼我?”
      听到自己被拿来比较,跃愣了愣,笑而不语。
      “兄长去见母亲,所为何事?”跃岔话问道。
      “为修葺宗庙之事。”王子弓道:“父亲上月齿疾,龟卜贞问,要修葺宗庙以解。”
      跃颔首,却看着王子弓:“这些本是宗老小臣之职。”
      王子弓明白他言语所指,却面色不改,宽和地笑了笑:“我在奄修缮过河堤庙宫,父亲许是觉得我做的好。”
      跃与载相觑,各不出声。
      没多久,少雀招呼跃再去切磋,而王子弓与载还要去看作器,几人寒暄了一会,各自散去。
      日头很快西斜,跃与少雀又斗了三两回,都觉得累了,就让从人收拾用具,准备回宫室歇息。
      “次兄!”才要离开,载忽然又出现了。
      跃讶然:“你不是去看作器么?兄长呢?”
      “看完了,兄长去见父亲。”载答道,说着,却看看周围,“次兄,我想同你说些话。”
      从人们会意,纷纷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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