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悟字崖的暗洞钻进去时,紫石的润气突然沉了,漫出些潮乎乎的暖——是陈年泥土混着旧纸的味,像地窖里藏了三百年的酒,在幽暗里酿出层厚厚的晕。吴仙弯腰钻进洞口,头顶的藤蔓扫过肩头,带下来些细碎的土,土粒落在手背上,温得像捂过的棉,竟带着点纸灰的涩。
藏字窟比想象中更深,洞壁不是硬石,是掺了草木灰的软土,指尖抠上去能留下浅痕,痕里嵌着些暗黄的纤维,像老纸匠用的构树皮。越往里走,空气里的暖越稠,隐约能闻见松脂的黏、墨汁的清、木屑的香,混在土气里,竟像把印字林、解字坪、悟字崖的气息全收在了这里。洞顶垂着些石钟乳,乳尖滴下的水珠砸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响,像有人在轻轻叩着藏起来的门。
阿芷的两生草突然往洞壁缠去,草叶卷着块松动的土坷垃,坷垃碎在掌心,露出片半埋的竹简,简上用朱砂画着个圈,圈里写着“藏”字,笔画边缘泛着暗褐,像被人反复摩挲过。草叶腾起层温润的光,光里浮出片模糊的影:三个老者正蹲在洞底,老纸匠捧着叠残纸,老木匠抱着个木箱,老夫子攥着捆竹简,三人中间的土台上,堆着些刚挖的湿土。
“三百年前,他们三个常来这儿。”墨渊的镇山链在腕间轻转,链环蹭过洞壁的软土,带出些细痕,“我师父说,老纸匠总把拓废的纸字埋在土里,说‘纸怕潮,可潮土能养字魂;老木匠把刻坏的木字捆成束,说‘木怕虫,可深土能护字骨;老夫子更有意思,把解字的石片敲成碎块,说‘石太硬,碎了掺进土,才好跟字魂亲。”他俯身拨开脚边的土,露出个陶罐的耳,“你看这陶土,掺了麻丝,是老纸匠教山民做的,说‘藏东西得用会呼吸的罐。”
吴仙的念归幡在风里轻颤,幡面上藏字窟的星纹泛着柔和的光,像揉了土黄、暖黄、清灰、淡紫的绒,触上去竟带着点温凉,像握着块被体温焐过的玉。他顺着草叶的指引往前走,忽见洞侧的土台上摆着三个器物:左边是个木匣,匣缝里渗着松脂,右边是个石盒,盒盖刻着“解”字的残笔,中间是个陶瓮,瓮口用麻布封着,布上绣着半片纸纹。
“木匣是老木匠的。”吴仙伸手抚过匣面,木纹里嵌着些暗红的粉,是印字林见过的苏木,“石盒该是老夫子的,石质跟解字坪的卧碑一样。陶瓮……定是老纸匠的,这麻布,是他抄纸时滤浆用的。”
话音刚落,阿芷的两生草突然顶开木匣的锁扣,匣里铺着层干苔藓,苔藓上躺着把断了柄的刻刀,刀身缠着圈草绳,绳上沾着褐黄的木屑——正是印字林里那把压在裂锯旁的刨子配的刀。草叶的光里,老木匠正坐在洞边磨这把刀,磨着磨着突然笑了,对旁边的老纸匠说:“你说咱藏这些破烂,往后有人能懂吗?”老纸匠正往陶罐里塞纸,头也不抬地答:“懂不懂不要紧,字得有个家,就像人总得有处回。”
墨渊弯腰拾起石盒,盒盖一启,一股墨香混着土气漫出来,盒里垫着层油纸,纸上摆着些碎石片,片上的刻痕拼起来,正是解字坪那块“明”字卧碑的残角。镇山链往石片上一碰,
第1181章 藏字窟·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