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从门外传来。顾十七转头，看见一个穿白衬衫、藏蓝长裤的年轻女子大步走进来，齐耳短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34;郑敏？34;马专员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34;你怎么来了？34;
34;我来送农科院的检测报告。34;郑敏把一叠文件放在桌上，转头对顾十七伸出手，34;久仰了，顾技术员。你们青山大队的土壤样本，氮磷钾含量比公社时期提高了40%。34;
她的手掌温暖干燥，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虎口处有长期握笔形成的老茧。顾十七注意到她说话时眼睛很亮，像暗夜里的星子。
郑厅长咳嗽一声：34;小敏，马专员正在谈工作。34;
34;正好，我也想谈谈工作。34;郑敏翻开检测报告，34;根据我们农科院的分析，包产到户不仅提高了产量，还改善了土壤质量。马专员说的39;弄虚作假39;，是在质疑我们农科院的专业水平吗？34;
马专员脸色铁青，却不敢发作——郑敏不仅是郑厅长的女儿，更是省里重点培养的农业专家。
34;误会，都是误会。34;马专员干笑两声，起身告辞。临走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十七一眼：34;年轻人，路还长着呢。34;
34;谢谢你解围。34;走廊上，顾十七低声对郑敏说。
郑敏摆摆手：34;我早看他不顺眼了。34;她突然压低声音，34;你笔记本里写的39;籼粳杂交39;理论，我们实验室验证过了，完全可行！34;
顾十七心头一跳——那本记录着未来农业技术的笔记本，郑敏不仅看了，还在偷偷实验！
34;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34;郑敏看了眼手表，34;晚上七点，农科院后门等我。34;
傍晚的农科院静悄悄的。郑敏带着顾十七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一间上锁的实验室。架子上摆满稻穗标本，墙角堆着几十个花盆，嫩绿的秧苗在灯光下舒展。
34;看！34;郑敏兴奋地指着一株稻苗，34;按照你的方法，分蘖数比常规品种多了30%！34;
顾十七既惊喜又担忧。喜的是杂交水稻理论真的可行，忧的是——
34;这事还有谁知道？34;
34;就我和助手小王。34;郑敏眨眨眼，34;放心，小王是我大学同学，可靠。34;
她凑近观察稻苗时，发丝间淡淡的雪花膏香气飘过来。顾十七突然发现她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34;其实...34;郑敏突然转头，差点撞上顾十七的鼻尖。两人同时后退半步，她耳根微红，34;我爸让我多39;照顾39;你。34;
34;照顾？34;
34;就是...相亲的意思。34;郑敏直视他的眼睛，34;你觉得呢？34;
三天后的雨夜，顾十七的宿舍门被敲响。
浑身湿透的公社书记老赵挤进门，声音发抖：34;顾技术员，青山大队出事了！马专员带人封了粮仓，说我们39;私分国家粮食39;，把李有田书记抓走了！34;
顾十七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却被老赵死死拉住：34;去不得！马专员放话说，下一个就轮到你！34;
暴雨敲打着窗棂。顾十七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笔记本里的未来知识此刻毫无用处。他突然想起郑敏的话——
34;我爸让我多39;照顾39;你。34;
凌晨三点，顾十七拨通了郑厅长家的电话。
34;小顾？34;接电话的居然是郑敏，声音清醒得不像半夜，34;我猜到你会打来。34;
半小时后，郑厅长的专车接走了顾十七。
34;只有一个办法。34;书房里，郑厅长面色凝重，34;明天省委开会讨论青山大队的事，你必须拿出让人无法反驳的成绩。34;
34;可数据都被查封了...34;
34;不是数据。34;郑厅长看向女儿，34;是稻种。34;
郑敏眼睛一亮：34;杂交稻！如果能在会议上展示增产50%的新品种...34;
34;但实验才进行两个月...34;顾十七犹豫道。
34;足够了。34;郑敏斩钉截铁，34;我连夜整理数据。34;
省委会议室里，马专员正在慷慨陈词：34;...这种资本主义倾向必须彻底肃清！34;
林副省长坐在主位，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当顾十七和郑敏一起走进来时，他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几秒。
34;各位领导。34;郑敏放开顾十七的手，走到投影仪前，34;请允许我汇报省农科院的最新成果——杂交水稻39;新华1号39;。34;
幻灯片亮起，会议室渐渐安静。当听到34;亩产预计增加50%34;时，连林副省长都坐直了身体。
34;这项研究的基础理论，34;郑敏看向顾十七，34;正是来自顾十七同志的创新思路。34;
马专员突然拍案而起：34;胡说！他一个中专毕业的技术员，怎么可能懂这些？一定是窃取国家机密！34;
34;马专员。34;郑厅长缓缓起身，34;你的意思是，我女儿联合外人造假？34;
会议室鸦雀无声。林副省长突然笑了：34;老郑啊，听说两个孩子正在处对象？34;
34;是的。34;郑厅长面不改色，34;年轻人志同道合，我很支持。34;
林副省长的目光在顾十七和郑敏之间来回扫视，突然拍板：34;新技术要支持，青山大队的问题...再调研吧。34;
散会后，郑敏在走廊拐角堵住顾十七：34;刚才我爸说的39;处对象39;...34;
34;你愿意吗？34;顾十七直视她的眼睛，34;不是演戏，是真的。34;
郑敏的耳朵又红了。她低头从公文包掏出一叠纸：34;先签了这个。34;
《杂交水稻联合研发协议》的最后一页，有人用钢笔添了一行小字：
34;研发成功后，第一株稻穗送给我的丈夫——郑敏。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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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农村改革怪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