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系统雏形。”量子团队的首席科学家陈教授推了推眼镜,指着组合柜的连接处,“但我们保留了苏氏最核心的东西——您看这个隐藏式榫卯,即使在全自动化生产的设定里,老师傅们还是坚持手工开槽。”
一个戴VR眼镜的小男孩正对着空气“触摸”虚拟家具。他的母亲在一旁解释:“系统说,这是1985年为NASA空间站设计的失重家具,用的是记忆合金和竹纤维复合材料。”
苏晓看着男孩的手穿过虚拟的桌腿,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工具会变,但人对家的念想不会变。”在AI线的时间轴里,1998年就出现了全屋智能系统,但那些冰冷的金属框架里,始终保留着木质的核心部件——算法模拟出的用户反馈显示,人类潜意识里还是渴望触摸自然的纹理。
“董事长,您看这个。”陈教授调出一组数据图表,“AI线的用户留存率比现实高12%,但……”他顿了顿,“满意度反而低7%。”
苏晓并不意外。她走到一个悬浮式书架前,那里的虚拟标签显示着“2003年停产”。原因很简单:过度依赖算法推荐,导致设计逐渐趋同,最终失去了独特性。
四、木纹里的概率云
展厅最深处的墙壁上,投影着不断变幻的文字:“所有未发生的可能性,都在这些木头里。”这句话出自苏承宗1957年的笔记,当时他正对着一堆被虫蛀的木料发呆,思考如何改良防腐工艺。
此刻,这句话下方聚集着最多的参观者。他们站在一面由无数细小光点组成的“概率墙”前,每个光点都是一个未实现的设计方案——有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有的则清晰到能看清木料的年轮。
“那是1968年的‘东方红系列。”苏晓指着一团明亮的光簇,“如果当年没有选择和外贸公司合作,而是专注国内市场,大概会是这个样子——用东北红松做的简易家具,上面刻着当时的口号。”
一个穿校服的女孩伸手触碰那团光簇,光点立刻散开又重组,形成一把椅子的形状。椅背上刻着“为人民服务”,椅腿却是标准的明式马蹄足。
“这些概率分支不是孤立的。”陈教授在一旁解释,“算法发现,无论历史如何分叉,有些元素始终存在——比如这个马蹄足,在87.3%的概率分支里都出现了。”
苏晓想起祖父常说的“木性”。每种木材都有自己的脾气,就像每个人的命运,看似无常,实则有迹可循。量子算法模拟出的千万种可能,最终都绕不开那些深植于苏氏基因里的东西:对木材的敬畏,对结构的执着,对“家”这个概念的坚守。
五、时间的琥珀
闭展前半小时,苏晓独自来到展厅最偏僻的角落。这里陈列着整个展览最特殊的展品——一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白坯家具,没有上漆,没有雕花,甚至连榫卯接口都还留着细微的缝隙。
这是“空白线”的展品:如果苏氏在某个时间点消失了,世间会出现的、与苏氏无关的家具。
她拿起一把白坯椅子,木料的原始纹理清晰可见,带着新鲜的锯木味。椅腿的连接处用的是金属螺丝,而非榫卯。这把椅子坚固、实用,却像一首没有灵魂的诗。
“董事长,检测到异常波动。”耳机里突然传来陈教授急促的声音,“概率云模型出现0.3%的偏移,是……是‘空白线那边。”
苏晓放下椅子,转身看向那面投影墙。“所有未发生的可能性,都在这些木头里”——这句话的投影正在微微闪烁,仿佛水面被投入石子。
她走到墙边,伸出手。指尖穿过光影的瞬间,无数条木纹在她眼前展开又消失,像快进的胶片。她看到了祖父留在上海的现实线,看到了他去美国的概率线,看到了和平年代的精致,看到了AI时代的冰冷,最终停留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那是无数条线最终交汇的地方,是木头本身的纹理。
“陈教授,关闭主投影。”苏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把最后这句话打在所有展品的标签上:‘但我们只选择最像家的那一种。”
展厅的灯光渐渐暗下来,只剩下每件家具下方的小灯,照亮那些或精致或粗犷、或古典或未来的木纹。参观者们陆续离开,脚步轻缓,仿佛怕惊扰了沉睡在木头里的时光。
苏晓最后一个走出展厅。晚风拂过,带来远处老厂区的木香——那是现实里的味道,混杂着汗水、松节油和岁月沉淀的气息。她抬头望向夜空,星星像散落的木屑,在深蓝色的天鹅绒上闪烁。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研发团队发来的最终数据报告。在所有概率分支的模拟结果里,有一个参数始终保持不变:无论设计如何变化,“家”这个词的出现频率,总是最高的。
苏晓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口袋,朝着老厂区的方向走去。那里有等待她的车间,有正在生长的木材,有属于这个时空的、正在被书写的故事。那些未选择的路,未实现的设计,终究只是木纹里的影子,而真正的匠心,永远活在当下的刨花与凿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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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集:平行宇宙的展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