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这段数据来自张师傅大脑的边缘系统,那里存储着最隐秘的情感记忆。
“小张是谁?”李默突然想起什么,“我听张师傅提过,他年轻时带过一个徒弟,后来去了南方,断了联系。”
苏晓让系统以“1978年”“小张”为关键词搜索。更多的记忆碎片被唤醒:暴雨天,年轻的徒弟冒失地把湿木头搬进工房,被张师傅用尺子敲了手背;除夕夜,两个身影围着煤炉吃饺子,讨论凤凰扣的改良;还有一段模糊的对话,年轻的声音问“为什么第七种角度非要留空隙”,苍老的声音回答“木头会呼吸,得给它留口气”。
这些碎片像突然被接通的电流,瞬间照亮了那些看似矛盾的细节。李默重新检查第七种角度,发现那个多留的空隙并非失误——当木材受潮膨胀时,这半毫米的空隙恰好能容纳膨胀的部分,既保证结构稳固,又不损伤木质。
“是应力补偿!”李默恍然大悟,“张师傅不是在教步骤,是在教怎么跟木头对话。”
团队调整了研究方向,不再执着于复刻动作,而是寻找每个步骤背后的“为什么”。系统在潜意识记忆里又挖掘出更多批注:“画墨线时要让自然光从左前方来,影子会告诉你哪里歪了”“凿子要斜握三十度,像给木头鞠躬”“最后一步要等月亮圆的时候做,潮气重,木头性子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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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带着生活气息的注解,让冰冷的工艺图谱突然有了温度。李默按照“月亮圆时做最后一步”的提示,在满月夜完成了第一套完整的凤凰扣。当最后一个榫齿落下,那声“咔嗒”格外清脆,像是跨越时空的应答。
三个月后,张师傅醒了。他失去了大部分记忆,认不出苏晓,却能准确说出李默手里凤凰扣的瑕疵:“那个榫眼内侧少了道防滑纹,老木头用久了会松。”
李默立刻翻看全息图谱,果然在某个被忽略的片段里,张师傅的凿子在榫眼内侧轻轻划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纹路。
“您还记得怎么教徒弟吗?”苏晓轻声问。
张师傅茫然地摇摇头,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头的木栏,像在感受什么。过了很久,他喃喃地说:“做活儿要对得起木头,它们长了几十年,不能被咱们糟践了。”
这句话被加进了凤凰扣图谱的最后一页。苏晓站在工坊的陈列窗前,看着李默带徒弟练习的身影。全息投影里,年轻的张师傅与年轻的李默在同一个工作台前操作,两个时空的凿子在木头上落下,激起同样细碎的木屑。
首批用完整工艺复刻的凤凰扣家具上市时,每件都附带一个小小的记忆芯片,里面存储着那些带着生活气息的批注。有位老人在展柜前驻足良久,指着其中一行字落泪——“1978年教小张时,他总在第三步弄错”,那是当年那个叫小张的徒弟,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的老木匠。
“我以为他早忘了。”老人抹着眼泪,“那年我赌气走了,再也没敢回来见他。”
苏晓把老人带到张师傅的病房。两个老人没说什么,只是握着手,指尖在对方布满老茧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像在确认彼此生命里那些交错的木纹。病房窗外,李默新做的凤凰扣挂在枝头,风一吹,发出清越的“咔嗒”声,像谁在轻声说着未完的故事。
后来,工坊里多了个传统,每个学成凤凰扣的工匠,都要在图谱上留下自己的批注。李默写的是“第七种角度的空隙里,藏着张师傅的呼吸”,他的徒弟则记下“满月夜的木头会发光”。这些带着体温的字迹,让一门手艺超越了技法本身,变成了可以呼吸、可以生长的生命,在时光里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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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集:月球的木纹[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