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了瓶醋说:“杀虎口这地界邪性,前儿个还见着个蒙面人,下巴带疤,骑着匹黑马,跟一阵风似的……”
“下巴带疤?”苏承宗追问。
“可不是嘛,”老西儿咂咂嘴,“那疤像条蜈蚣,我问他去哪儿,他说去太原,找个姓苏的算账。”
苏承宗心里咯噔一下。
马车颠簸着往南走,苏承宗掀开布帘,看见天边泛起鱼肚白。黑风口的沙砾还沾在衣襟上,磨得皮肤发疼,可他掌心的羊脂玉,却越来越烫。
他忽然想起蒙面人掀开黑布时露出的那道疤——在下巴,不是左眉。
“巴图,”他低声问,“你说,一个人会不会把痣点掉?”
巴图愣了愣:“除非……是想让人认不出来。”
苏承宗望着窗外掠过的沙丘,突然握紧了藏在怀里的盐引录夹层字条。五月十三,父亲的忌日,太原城西土地庙。
这盘棋,父亲下了二十年。现在该他落子了。
马车进太原城时,城门刚开。苏承宗让商队把巴图送去药铺,自己则直奔晋祠。晨光里的圣母殿静悄悄的,香炉里还飘着残烟,赵玉贞显然刚上过香。
他绕到佛像后,摸出藏着的账册抄本,却在夹层里摸到个硬物——是枚铜钱,康熙通宝,边缘被磨得发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是父亲教他算珠时用的那枚。
苏承宗捏着铜钱,突然看见抄本最后一页,赵玉贞用朱砂补了行小字:“引票第三十七张,数目不对。”
他翻到那页,果然见“七百引”被改成了“五百引”,改痕处沾着点极细的金粉——这是谭宗浚的书房特有的金箔纸磨的粉。
原来盐引录上的数目,早就被谭宗浚改过。官府档案里的“七百引”,根本是假的。
“承宗?”赵玉贞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带着哭腔,“你可回来了……”
苏承宗把抄本藏好,转身看见妻子提着食盒进来,眼圈红肿:“我刚去药铺送药,听巴图说……”
“我没事。”他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指尖沾着朱砂,“你改了账册?”
赵玉贞点头:“那天藏账册时,发现这页的数目和库房的记录对不上,就按实际的改了。承宗,这会不会是……”
“是线索。”苏承宗打断她,从怀里掏出那枚康熙通宝,“我爹留下的。”
赵玉贞看见铜钱,突然想起什么:“前儿个整理老掌柜的遗物,发现个木盒,里面全是这种铜钱,还有张纸条,写着‘协同庆账房,左手六指。”
苏承宗猛地抬头。盐引录上那些带小弯钩的字迹,像极了六指人写的——多出的那根手指总会带偏笔尖。
“三天后的土地庙,我必须去。”他低声道。
赵玉贞抓住他的胳膊,眼泪掉下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苏承宗擦掉她的泪,“你得留在隆昌号,守着真账册。万一我出事……”
“你不会出事的。”赵玉贞从腕上褪下只银镯子,塞进他手里,“这是我娘给的,说能避邪。”
镯子内侧刻着个“贞”字,被摩挲得发亮。苏承宗握紧镯子,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父亲也是这样握着母亲的遗物,在户部粮仓救下那个小吏的吧。
他低头吻了吻妻子的额头:“等我回来。”
走出圣母殿时,阳光正好照在台阶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承宗摸了摸怀里的羊脂玉,又摸了摸那枚康熙通宝。
五月十三,土地庙。
他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陷阱,还是父亲布了二十年的局。但他知道,有些账,总得有人算清楚。就像父亲说的,不能装瞎。
喜欢。
第198集:蒙面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