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府往南三百里，有座被云雾裹着的城。城墙砖缝里嵌着算盘纹，城门楣上悬着九丈高的青铜算盘，每颗算珠都刻着34;公平34;二字。外地商队管这叫34;算盘城34;，说城里连风都打着算盘响——可谁进了城，就再没见着活着出去的。
三十七岁的绸缎商周大川就是这么个不信邪的。他挑着两箱苏绣，跟着商队进了城。城门口的守卫举着块黑底金漆的木牌，上面写着：34;入城者，身价即命价。34;守卫掀开他货箱上的红布，摸了摸绣着并蒂莲的缎子，又数了数他腰间的银锭，这才在竹简上画了个34;叁34;字——这是他的34;命价34;。
算盘城的街像棋盘，每块青石板都标着数字。街边的屋子更奇，有的是三层小楼，有的是矮矮的茅棚，全看门楣上挂的木牌：木牌上刻着34;伍捌拾34;，那是主人的34;身价34;。周大川跟着个穿青衫的小吏走，路过间矮棚时，小吏突然停住：34;这是39;壹39;户，卖浆糊的王阿婆。34;
门帘掀开，露出个白发老妇。她正用石磨碾着米浆，石磨旁摆着个破陶瓮，瓮里盛着稠稠的浆糊。小吏扯了扯周大川的袖子：34;莫要多看，她的命价才值半文钱。34;王阿婆抬头笑，眼角的皱纹里沾着米浆：34;客官要浆糊？五文钱一碗。34;周大川摸出枚铜钱，老妇却摇头：34;不收钱，您拿这碗浆糊去粘鞋底吧——我孙女儿的鞋底又开了。34;
小吏的脸立刻沉下来：34;王阿婆，你这是39;无效交易39;！34;他掏出块刻着算盘纹的令牌，34;按城规，命价低于十文者不得交易！34;王阿婆的手一抖，石磨34;哐当34;掉在地上。周大川这才看见，老妇脚边蜷着个小女娃，正啃着半块硬馍，馍渣掉在她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
34;她是我重孙女，命价......34;王阿婆刚开口，小吏就打断她：34;重孙女？她爹娘不要她了，你就是个累赘！34;他抓起算盘噼啪拨弄，34;王阿婆当前身价：叁文（破屋）+壹文（浆糊手艺）+负贰文（抚养无价值幼童）=负零点伍文。即日起，降为39;负户39;，逐出城外！34;
小女娃34;哇34;地哭起来。周大川攥紧了腰间的银锭，突然想起家乡被洪水冲垮的村子——那时他娘也是这样，抱着他的弟弟，被里正说是34;累赘34;，塞进了漏雨的草棚。
他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娃的头：34;这碗浆糊我要了。34;他从怀里掏出块碎银，34;不用找零。34;
小吏的算盘34;啪34;地断了线。王阿婆抱着女娃直发抖：34;客官，您这是......34;
34;我买的是浆糊，也是人心。34;周大川把银锭塞给老妇，34;您拿这钱给孩子买双鞋，剩下的，买碗热粥。34;
当天夜里，周大川住在34;拾34;户的大宅里。主人是个穿锦袍的胖商人，正对着案上的算盘叹气：34;今日亏了两成，都是那批丝绸——说是39;吉祥纹39;，结果买家嫌花色土。34;他瞥了眼周大川，34;客官看着面善，可知道这城的规矩？命价高的住高屋，命价低的睡泥地。婚姻更妙，得拿双方的命价、家产、子嗣数去39;精算匹配39;，像配骡马似的。34;
周大川没接话。他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白天的王阿婆。那间矮棚的门楣上，不知何时多了块木牌，被他偷偷刻了34;拾34;字——他知道，明早守卫来查，会说这是34;无效篡改34;，可他偏要做。
第三日，周大川在集市上遇见对年轻夫妻。男的叫阿福，女的叫阿秀，都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他们站在34;匹配坊34;前，手里攥着张纸，上面写着：34;阿福命
第248章 算盘城·珠暖劫[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