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李重阳记账的样子,笔尖总在“进账”二字上顿一顿,仿佛要把银钱的声响都刻进纸里。
回绸缎庄的路上,何青云绕去同仁堂,药铺的伙计正往门楣上挂新匾,“杏林春暖”四个字烫金描红,与凌熙医馆的那块如出一辙。
她买了些当归和枸杞,打算晚上给何平安炖鸡汤,少年这几日温书到深夜,眼下的青影比墨还浓。
刚到巷口,就见何平安背着书箱往回跑,青布襕衫的领口沾着墨痕,显然是急着回来的。
“姐!我考上了!院试第七名!”他举着烫金的喜报,声音都在发抖,“放榜的先生说,我的策论被主考官看中了,特意圈了防疫新法那段,说要呈给皇上看!”
何青云接过喜报,指尖触到纸面的凹凸感,忽然觉得眼眶发烫。
她想起少年躲在学堂外偷听的模样,想起他被同窗嘲笑时泛红的眼眶,想起他握着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下“何平安”三个字时,笔锋里藏着的执拗。
“快进屋,”她拽着弟弟往院里走,林六娘已经迎出来,手里捧着刚卤好的鸡爪,“我让厨房炖了鸡汤,加了你爱吃的香菇。”
绸缎庄的后院摆开了简单的宴席,林掌柜请了相熟的几位掌柜作陪,都是北阳城来京城做生意的同乡。
穿皮袄的米铺老板举杯笑道:“平安小公子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将来定能中状元!”
何平安被夸得脸红,却梗着脖子道:“等我中了状元,就给我姐在京城开十家聚香居,让全京城的人都尝尝她做的麻辣烫!”
夜里的庆阳街亮起灯笼,何青云站在新盘下的铺子里,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地上的灰尘画出蜿蜒的线,像北阳城到京城的路。
她从怀里摸出李重阳画的铺面草图,指尖在“雅间窗棂要雕冰裂纹”几个字上轻轻敲了敲,忽然笑了。
明日就请工匠来拆旧灶台,用超市里的图纸改造成最省力的样式,后日去布庄扯红绸,开业时要像北阳城那样挂满檐角。
等李重阳来了,就让他坐在账房里,拨着他最爱的算盘,看她把聚香居的烟火气,一点点铺满这京华大地。
后厨的老井里映着月亮,像块落满星光的铜镜,何青云弯腰打水时,看见水里的倒影忽然笑了,带着北阳城的风霜,也藏着京城的月光。
她知道,只要这口井还在,只要灶膛里的火不灭,聚香居就永远是家,不管在北阳城,还是在这千里之外的京城。
晨光爬上庆阳街的牌坊时,何青云已经带着工匠在铺子里忙活了。
拆旧灶台的声响惊动了隔壁的包子铺,掌柜探出头笑:“新邻居是开什么铺子的?要不要尝尝刚出笼的肉包?”
“开吃食铺的,”何青云擦了擦额头的汗,眼里闪着光,“卖麻辣烫和卤味,北阳城来的手艺。”
蒸汽从包子铺的笼屉里冒出来,混着聚香居拆旧木的木香,在京城的晨雾里缠成一团,像个温暖的拥抱。
何青云望着墙上渐渐清晰的“聚香居”三个字,忽然觉得,这京华的烟火,原是和北阳城一样的,都藏着柴米油盐的踏实,和家人相守的暖意。
喜欢。
第九十八章 走街串巷[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