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隆庆”绸缎庄后巷。恰是傍晚时候,天色昏沉,李茂烦躁地在狭窄的后巷里来回踱步,油腻的脸上满是焦虑和恨铁不成钢的怒火。他终于等到那个熟悉又让他头疼的身影从赌坊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来。
“承嗣!”李茂几步冲上去,一把揪住李承嗣的衣领,压低声音咆哮,“你个孽障!又去‘千金窟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这种情况刀都快架在你爹脖子上了!你竟然还去赌?”
李承嗣被父亲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酒气熏天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随即又被惯有的混不吝取代。他用力甩开李茂的手,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爹……你、你瞎嚷嚷什么!小、小爷我……手气正旺呢!再、再去两把,保准把……把之前输的连本带利赢回来!”他眼神涣散,满脑子只有骰子翻飞的幻影,“再给我拿些钱,快点,那边还等着我呢!”
“赢回来?拿什么赢?”李茂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儿子,“家里的钱都快被你败光了……”
“少来瞒我!”一听说没钱,李承嗣立马眉毛一竖,“你不是常在家里吹牛,说自己是什么显贵爷的心腹?我可听说他的银子捞的不少,能不连带着给你赚些?说实话,那些钱不明不白的,他已经犯了事,你以为你这边又能放多久?要我说,你都存着做什么呢,生不带走死不带去的,小心哪日还被别人搜刮了去,这么着还不如给你唯一的儿子我拿去做些营生,总好过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你……”李茂被他这话堵得顿时气急,“混账东西……”
“再者,”李承嗣对父亲的气愤熟视无睹,“你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手里除了绸缎庄,可还有别的呢,怎么着?除了我以外你还有其他的儿子要养?”
“你……你……”李茂气得几乎要翻白眼,“你这个逆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咱们能染指的吗?那是……”
他想起主子许景川那狠厉的手段和隐隐感知的无声压力,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绝望,“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下去,我们全家都要给你陪葬!听爹一句,收手吧!现在就跟我回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躲什么躲!”李承嗣不耐烦地推开李茂,踉跄着后退两步,“爹你老糊涂了!谁敢动我?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可是……嗝……许二爷的人!谁敢动我?让开!别挡着我发财!”
他完全无视父亲眼中的恐惧和哀求,一把推开李茂,带着一身酒气,脚步虚浮却目标明确地再次朝着那千金窟的方向走去。
李茂看着儿子消失在巷口昏暗光线里的背影,绝望地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老泪纵横。他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今夜,怕是要大祸临头。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四周沉沉的暮色,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父子。
李承嗣完全没发觉,在他摇摇晃晃走向“千金窟”时,一道融入暮色的纤细身影,如同幽灵般不远不近地缀在了他身后。
西城地下赌坊,千金窟。
空气自然是一如既往地污浊的,声音自然是一如既往地震耳欲聋的,人群自然也是一如既往地癫狂。
谢晚宁穿着一身油腻腻的粗布衣服,脸上用特制药膏抹得蜡黄粗糙,头发也特意弄得油油腻腻的贴在额角,眼神麻木,神情不耐烦,完全是一副在赌场忙碌许久的油滑小厮模样。
“让一让,让一让!”她端着一个盛满劣质酒壶的破托盘,在赌徒中穿梭,一边走一边叫,“热汤来了,小心烫着!”
赌徒们刚开始自然都是充耳不闻,然而听见来的是热汤,再看见谢晚宁那摇摇晃晃的模样顿时自觉的收腰侧身让开了路。
所以,谢晚宁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在混乱的人群里精准地锁定并接近了自己的目标——李承嗣。
他正挤在骰宝台前,身边围满了同样亢奋的赌徒。
她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这活儿怕是好做。
看李承嗣那脸红脖子粗的激动模样,头也拼命的向前伸着想看清骰子点数,正好,露出了后颈一个极其隐蔽,能瞬间诱发心脉骤停的致命死穴。自己只需轻轻一刺,带着点细微的毒针入体,李承嗣几个呼吸间便会引发类似极度亢奋后猝死的症状,完美符合叶菀“意外”的要求。
她端着托盘的手一动,正准备下手,然而有人却正好向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谢晚宁皱了皱眉,突然注意到,在李承嗣身后半步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件宽大的、洗得发白的灰色斗笠,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个身形。他双手拢在袖中,看似随意地站着,却隐隐将李承嗣护在了一个相对不易被偷袭的角度,隔绝了部分拥挤的人流。
护卫?
还是……别的?
谢晚宁眯了眯眼。
叶菀给她的卷宗里写得模糊却也说明李承嗣身边也有些人在保护。而且她也知道——那是放在明面上的两个汉子,刚刚已经被自己放倒扔在了猪圈里,而面前这个斗笠人,气息内敛,站姿看似随意实则暗含章法,绝非普通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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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赌局正酣,骰盅摇动,赌徒们声嘶力竭地呐喊,气氛达到顶点。李承嗣尤其亢奋,他刚刚小赢了一把,此刻满脸涨红,唾沫横飞,挥舞着手臂,整个人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大!开大!一定是大!老子这把全押!全押!”
就是现在!
谢晚宁端着托盘,不愿再错过这个机会,索性假装被拥挤的人潮推搡着,踉跄着“恰好”靠近了李承嗣身后。她左手稳稳地托着托盘,遮挡住右手极其隐蔽的动作。一根细如牛毛、淬了剧毒的乌木针,悄无声息地滑入她的指间。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指尖带着死亡的寒意,精准地刺向目标!
就在针尖距离李承嗣皮肤毫厘之差的瞬间!
一股沛然却极其柔和、带着引导卸力意味的内劲,如同无形的潮水般,猛地从侧面撞在她托着托盘的手肘上!
谢晚宁猝不及防
第二十四章 任务失败[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