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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这样推测下去,思绪便畅通无阻。
     所有事情的源头,直直指向龙飞镇的实际掌控者——那位看似和善亲民的镇守。
     而官匪勾结,无疑便是这十几年来龙飞镇百姓受难的真相。
     几个少年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首次接触这样的事,她们难掩激动、兴奋、雀跃,可唯独没有害怕!
     少年无惧无畏,只一门心思想破这世间不平事,斩尽天下不义人,好平复这副躯体下的满腔热血。
     她们便是如此。
     午时的阳光很亮,但比不过少年火一样的眼。
     
     “大人,让马览那厮逃了。”
     镇守和善道:“无?,她受了伤,逃不了多远,待山烧后再找吧。”
     “不过,可先派人去探访她家中亲人,下属受伤,是本官的不是。”
     “大人仁善!”男下属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了镇守的意思,连忙谄谀道。
     “过久易生事,今晚宵禁提前两刻钟,早些开始吧。”
     “是!”
     
     离匪窝远些的一个山洞内。
     谢安恒指出:“要逃也不会是白天逃,他们大抵会在宵禁后走。”
     玄篁瞬间懂了谢安恒的意思:“在赶路之前他们会先吃饱,或者准备足够的赶路粮。”
     金兽补充:“我们可以在食物上动手脚!”
     玄兰一针见血:“下药。”
     谢安玄负责鼓掌:“不愧是我的妹妹们,真聪明!”
     “师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玄篁跳过去锁住谢安玄的手臂。
     “好吧,你们继续。”谢安玄将自己还能动的小臂屈起,食指抵在唇边,以示自己不会再说话。
     紧张的氛围被打散了些,谢安恒等人相视一笑,而后继续投入讨论。
     谢安恒取下腰间香囊,神秘一笑:“安叔给我的防身丸,一粒扔过去,人得睡三天。”
     几人眼前一亮,俱都把视线集中在这香囊上。
     “万事俱备!”
     “开干!”
     ……
     事情果然如少年们所料,一群“山匪”在解散后就开始杀家禽,看样子是要在山上吃顿全肉宴。
     按理说,五人里谢安玄武功最高,投药一事该她去,但几人莫名地不想去麻烦她,反倒铆足了劲儿想在她面前表现一波,于是都默契地避开了她,而是让玄兰去干的。
     谢安玄只在旁无奈笑了笑,便故作忧伤道:“终是我不配了~”
     “杀鸡焉用牛刀?”谢安恒眸子明亮如火,“长姐,你且看我们就好。”
     谢安玄怔愣片刻,心道这崽子倒是有几分统帅气场,随即嘴角笑意深了深,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会在后面兜底。
     ……
     玄兰回来得很快,回来时还带了两个包袱。
     “阿姐,给。”
     玄篁收刀入鞘,接过包袱,夸赞道:“好妹妹!干得好!”
     原来,在玄兰出发前,玄篁便给了她一个任务,让她下完药后就潜入“山匪”的房舍,取他们的行李出来。
     玄篁打开其中一个包袱,只见里面是些干粮衣物,以及路引和一张令牌,玄篁把令牌取出,又打开另一个包袱,翻了会,也取出一个差不多的令牌来。
     “这是?”谢安恒问道。
     “证明他们不是山匪的证据。”
     谢安玄拿过其中一个令牌,细细观察。
     玄篁与玄兰对视一眼,皆看到各自眼中的了然,师姐果然一开始就知道很多。
     “师姐别打哑谜。”
     “我何时打哑谜了?这不是你们没问嘛。”谢安玄耍赖道。
     在玄篁蹦过来之前,谢安玄补充道:“好了,言归正传,此事你们既然已参与进来,我这个年长者,自然该给予你们一些支持。”
     玄篁心里吐槽:明明就只差了一两岁。
     谢安玄不知玄篁所想,她已经开始了她的“支持”。
     “我等平民之上,有小吏,有高官,再往上,便是皇权。
     “人人都想向高位,不论三教九流。
     “京都的世家大族和宫里的贵人们亦是如此。
     “前朝哀帝与先帝同是白氏族人,先帝篡了自己族姐的位,另立新朝,又忧心会有同族人效仿,便以族亲冥顽不固支持哀帝为由,杀了不少白氏族人,最后剩一两个老弱病残,恩威并施通通赶去封地,用以彰显自己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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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青王的父亲,便是那老弱病残中的一个。”
     ……
     谢安玄从先帝讲到今上,又讲到青王,顺便还给几人简单过了一遍朝堂派系之争,可谓是细致入微。
     听完这一番话,谢安恒难掩心中惊涛骇浪。
     在这个消息靠口口相传和笔墨书信流通的时代,她以为玄篁所掌握的消息已经够多了,却不知长姐所知晓的,更是远超她的想象。就好像天下局势只是一盘棋,而长姐,是那独立于外的观棋之人。
     尽管长姐的话很是谦卑,但在她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人的贪欲是无法丈量的,青王是何时开始生出谋逆之意的,无人知晓,但他为了造反一事,却是准备得极为充分的。
     “只不过这一次,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变故。”
     “哗——”谢安玄打开折扇扇了扇风,默默把蚊虫扇得远了些。
     这次上山是临时起意,她并没有佩戴驱蚊香囊,这蚊虫就跟什么似的,“黏人”得紧。
     “什么变故?”
     “算算时间,你们明天就能知道了。”
     “师姐!都说了不要打哑谜!”
     “是是是。”却是光说不改。
     
     酉时初,“山匪”们开始了庆宴。
     酉时末,“山匪”们长睡不起。
     除了少数几个没吃到肉的,其它人都已歪七八扭躺在了桌上地上,而那几个没吃到肉的,却也都是喝得找不着南北的。
     因为要出发,桌上摆的酒其实算不上多,但那几人没抢到肉,只好借酒消愁,倒是误打误撞方便了谢安玄她们。
     五双厚底系绳草鞋一齐踏入这片混乱场景,谢安玄边扇风去味儿,边朝前面院里的主桌走去。
     四个训练场地都摆了几张桌子,不过能上桌的就那么几个,更多人是站着或者坐地上吃的,这也就导致地上四处都是一条条的人。
     而最中心的阁院,坐着的自然就是之前就被谢安玄骚扰过的几个管理层了。
     谢安玄轻车熟路地迈入院中,见还是熟悉的地方,她哼笑一声,骂道:“不长记性。”
     “玄篁,把刀借我。”
     “给。”
     谢安玄瞧玄篁一脸兴奋的模样,挑眉补充道:“给金兽蒙眼,你们也转过去,离开这儿。”
     “又不是没见过!”
     “转过去。”
     “……是。”
     金兽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蒙她的眼,就已经被玄兰的手掌捂住了眼,还被制住往外拉了。
     见几人都转头走远了,谢安玄敛去面上笑意,挽起袖子,折刀在手臂上割出一道口子,等血液流出,她反手将刀插入酒坛,双手掐诀,无声念咒。
     ——我以我血为引,探至亲因果!
     血珠沿着谢安玄手腕流下,于空中悬浮,不过一息,便化为无形消失不见,谢安玄缓缓睁眼,世界已然变了个模样。
     命线交错缠绕,人如虫茧一般被包裹在内,茧上又探出无数命线蔓延至无穷远方。
     谢安玄咽下喉间血,取出坛中长刀,目光紧盯着一条煞红血线,凡是此血线停留处,她全都一刀斩之!
     将宅院里的人探遍,血线又分出几条细小分支,涌向院外。
     谢安玄伸手拽住血线,等所有分支都停下后,她单手结印,无形的气浪托起她脖子上挂着的阵盘,血线则如闪电般涌入其中,最后归于平静。
     ……
     “好了,玄篁玄兰带金兽先走,安恒留下。”
     谢安恒觉得只过了三分钟左右,事情就结束了。
     逐渐浓郁的血腥气从身后袭来,谢安恒走进院中看了一眼, 见长姐正把刀插进酒坛搅动,貌似是在洗刀。
     还知道消毒嘞。
     谢安恒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憋笑说:“是。”
     玄篁却是皱眉不解:“师姐?”
     玄兰看了玄篁一眼,把金兽先拉走了。
     “剩下的事,我和安恒两人即可。你和玄兰带金兽去看看那边的动向。”
     那边,自然指的是镇守的人。
     玄篁只好勉强点头,却还是赖了一会才走。
     师姐今天穿的茶褐色罗衫,天气热,府里下发的衣裳都是无袖,但师姐偏在外搭了件深蓝袍衫,虽那外衫也是薄的,但到底增衣就是增热,还是不如无袖的好。
     玄篁问她为何,她答用来挡白鸟,玄篁没全信。
     其实不止是外衫,玄篁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她不是最怕热了吗?为什么前段时间一直要披着长衫?为什么她的道袍少了一件?师傅说她孽亲缘难断,为什么长佳如此轻易就被扳倒了?为什么她对朝堂局势如此了解,是否付出了很重的代价?她离开道观的日子到底发生了多少危险的事情?她在道观外的日子过得好吗?是不是结识了很多比她、比玄兰还要好的朋友……
     还有,她的阵盘为什么暴露在了外面,刚刚发生了什么?
     玄篁想问很多很多,但所有的话语都化为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声“好”。
     ……
     “长姐,她们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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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那还不过来扶我。”谢安玄咳了一声笑骂道。
     谢安恒见谢安玄说着说着嘴角就冒出血迹来,连忙大步走去托住谢安玄的手臂。
     “嗯……咳咳,换只手扶。”谢安玄动了动左手,示意谢安恒把手速速挪开。
     玄篁的刀太利,左臂口子割有点大,这会儿遭老罪了。
     谢安玄感受着外衫黏在伤口处,无奈抬起小臂,让衣袖顺着手臂垂落。
     看着小臂上汩汩流着血的伤口,谢安玄默道:母亲,还望您莫怪女儿为您报仇晚。
     在得知龙飞镇管控严格是在十几年前开始时,她便想起了她那位死因存疑的母亲。
     也正是因为那点怀疑,才有了她今日这一出,借血缘探因果的行为来。
     如今看来,母亲的确是遇到了山匪,只不过,是假山匪,真逆贼。
     猜想得到验证,谢安玄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就是这天道管太严,反噬有点重了。
     谢安玄闭上眼,将大部分身体重量都压在了谢安恒身上,重重喘了一口气。
     “长姐……?”
     谢安恒小心翼翼地问。
     自刚才抓错手后,她就不敢乱动了,只敢乖乖当一个人形架子,供长姐支撑。
     “今日让长姐来查查你功夫修得如何了,来,咳咳,就在这儿立半刻钟。”
     谢安恒想让长姐别嘴硬了,但还是没说出口,只小声嘀咕:“随你查。”
     过了好一阵子,谢安恒才听到扒拉在自己背上的人,极轻的一声“嗯”。
     谢安恒不由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这时候,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长姐的头发蹭到了自己的脸,谢安恒觉得痒,想挠一挠,但硬生生忍住了。
     她只好将视线投向前方,看周围的场景。
     长姐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淡的,但又欠欠的模样,很难想象眼前几具身首分离的尸体是她能干出来的事,也难怪当时没听到惊叫声,想来是死得太干脆了,没办法出声。
     谢安恒觉得痒意消了些,眨了眨眼,便侧眸偷偷看谢安玄了。
     长姐比她高了半个头,她这样看去能看到长姐的眼睛和鼻子,还有些许凌乱的发丝。
     果然完全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谢安恒不由想。
     但自己对长姐似乎关注得过于多了。
     可这是不可避免的,长姐身上的神秘感,总是容易引人探究,这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谢安恒微微勾唇,目光柔和了些。
     突然,谢安恒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站军姿吗,怎么才来这个世界不久,几分钟的军姿都站不了了,老是胡思乱想!
     回神!
     要是让长官知道,不得狠狠臭骂自己一顿。
     不过,想来也见不到长官了。
     谢安恒不由有些怅惘。
     
     院外。
     “阿姐,走了。”玄兰对着那道一步三回头的身影喊道。
     “知道了。”玄篁快步赶上,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
     “师姐不想让我们担心。”
     听到这话,玄篁诧异地抬头。
     “你也看出来了?”
     “没有,只是感觉如果师姐不想要我们知道的,一定是怕我们担心的,那我们不去知道就好了。”
     玄兰不喜欢说话,但对自己的双胞胎姐姐,她也不吝于张口。
     “呵,我倒不如你通透。”玄篁自嘲一笑。
     玄兰看了玄篁一眼,不再多言。
     
     谢安恒觉得长姐休息的这段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以至于谢安玄说出那句“看来练得还不错”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谢安玄从谢安恒身上起来,见自己手臂上的口子已不再流血,心道不愧是自己,便取下脖子上的阵盘,开始朝外走。
     “拿上刀,跟上。”
     “嗯……嗯?好!”
     旁人不可见的血线从阵盘里探出,朝几个方向奔去,谢安玄由近及远,指挥谢安恒挨个杀。
     谢安恒虽然不解长姐为何专挑其中的几人来杀,但也没有异议。
     说起来,院里的人也是,只死了其中几个。
     谢安恒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谢安玄看出了她的疑问,但谢安恒不问,她也就装不知道。
     等谢安恒杀完了,谢安玄看着刀上血迹,有些慊弃,眼神示意谢安恒去院里洗刀,自己则就近靠在柱子上休息。
     不一会儿,谢安恒就出来了,她递过来时,刀已入鞘,从表面看,依旧是一把漂亮的好刀。
     谢安玄接过刀,朝她道了声谢。
     谢安恒受宠若惊,忙说:“长姐锻炼我,该感谢的是我才是。”
     “哟~挺会说话。”
     “我这是真心话!”
     “好吧好吧,那我就收了你的真心话了。”
     “长姐别打趣我!”
     “这不是你说的吗?怎又是我的不是了?”
     “长姐!”
     “在呢~”
     要不是才见过谢安玄虚弱的模样,谢安恒就真要以为她健壮得不行了。
     瞧这说话的劲儿!
     ……
     “话说你那防身药,你身上还有多的没?”
     瞧那两千号人都被药倒了,谢安玄就被这药钓起了兴趣。
     本来谢安玄没有把这两千号人一锅端的打算,只是想杀掉母亲仇人后,再借大长公主的力,将其余人驱逐即可。
     谁料,谢安恒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多的倒是没有了,三十颗全给玄兰了,不过安叔那应当有多的。”
     说起来,这还是原主母亲家祖传的方子制成的,被安惪改进后用来当做谢安恒的防身丸。
     “现在换我问长姐了,长姐为何刚才……吐血了?”
     “哈,当然是因为被坏家伙欺负了。”
     “我认真的,长姐。”
     “我也说得很认真啊。”
     “长姐!”
     什么嘛,这年头说真话怎么都不信了。
     谢安玄默默抱住被质疑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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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梅兰竹菊17[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