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荣禧堂正厅 辰时正】
晨光刺透雕花槛窗，将厅内十二幅泥金屏风映得流光溢彩。贾政背手立在34;慎终追远34;匾额下，孔雀补服上的金线随呼吸起伏，似活物般蛰伏在晨光里。地上跪着的赵姨娘发髻散乱，前日打翻的胭脂残渍在青砖上凝成暗红血斑。
34;老爷明鉴！34;赵姨娘膝行两步抓住玄色袍角，34;那云锦确是元妃娘娘赏的，可妾身早裁成环儿的冬衣...34;话音未落，王夫人手中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子滚过赵姨娘手背，烫得她缩回手去。
凤姐捧着描金漆盘上前：34;这是从姨娘屋里搜出的。34;盘中赤金剪刀压着半幅云锦，暗纹处尚能辨出凤藻宫特有的缠枝牡丹。邢夫人忽然轻笑：34;前日周瑞家的说厨房少了银刀，莫不是...34;
34;母亲慎言！34;探春突然出声，惊得邢夫人手中茶盏微晃。少女脊背挺直如新竹：34;姨娘纵有万般不是，也断不敢私藏贡品。34;说着将油布包裹展开，褪色宫装袖口赫然绣着34;元佑三年织造34;。
贾母手中翡翠念珠骤停。三年前的中秋宴，元春赏赐云锦时特意吩咐：34;这料子需得供奉三年方可裁衣。34;厅内忽闻铜漏滴水声，更显死寂。
34;老爷请看。34;宝钗自莺儿手中接过青瓷罐，34;这是前日姨娘送我的阿胶，罐底有忠顺王府徽记。34;瓷罐翻转，双鱼纹在晨光中泛着血光。王夫人忽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点点猩红如红梅落雪。
【梨香院西厢 巳时二刻】
薛姨妈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信笺，扬州来信上34;夹带官银34;四字墨迹淋漓。宝钗将青瓷片浸入茶汤，褐色药渣泛起金粉：34;妈妈细看，这分明是熔化的官银碎屑。34;
窗外骤雨敲打芭蕉，同喜捧着鎏金手炉进来：34;蝌二爷方才冒雨出去，说是寻漕帮旧识...34;话音未落，薛蝌浑身湿透闯进来：34;姑母！大哥的货船底舱夹层里，藏着整箱盐引！34;
烛火忽明忽暗，盐引上34;两淮都转盐运使司34;的朱印刺目惊心。宝钗用银簪挑开粘连处，夹层中竟露出半幅黄绫，御笔34;忠34;字隐约可见。薛姨妈手中茶盏落地，碎瓷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观音像衣袂。
34;速将阿胶罐子埋了！34;宝钗突然起身，月白裙裾扫过满地狼藉，34;莺儿去取去年忠顺王府的礼单，要快！34;
【大观园潇湘馆 午时初】
黛玉斜倚茜纱窗，帕子上的咳血如胭脂泪。紫鹃正欲换药，忽见雪雁慌张进来：34;方才见平姐姐往蘅芜苑去，袖中似藏着账簿...34;
话音未落，外间传来玉磬轻响。宝钗携着药香进来，月白绫裙下摆沾着新泥：34;妹妹今日可好些？34;说着揭开青瓷盅，34;这是川贝雪梨膏，最润肺的。34;
黛玉眼波流转，忽见宝钗袖口金粉微闪：34;宝姐姐袖上沾的，莫不是画金箔的碎屑？34;宝钗不动声色将手缩回袖中：34;不过是替姨妈抄经时沾的香灰。34;
窗外竹影摇曳，探春提着裙角匆匆而过。侍书怀中油纸包裹散开一角，露出褪色宫装的杏黄衣料。黛玉忽然轻笑：34;这园子里的枯井，怕是装不下这许多秘密。34;
【荣国府账房 未时正】
凤姐将算盘摔在黄花梨案上，玛瑙珠子溅入炭盆，腾起青烟袅袅：34;好个周瑞！拿田契抵赌债不算，连老太太的寿材银子都敢动！34;
平儿捧着账本低语：34;旺儿说在赌坊见过程主事的小厮...34;话音戛然而止，因见窗外竹影晃动。凤姐抓起剪烛银剪掷出，34;夺34;地钉在门框上。丰儿追出去，只拾回片靛青杭绸，料子与贾琏身边兴儿的衣裳一般无二。
34;永定河岸的朱砂土。34;凤姐捻着布料上的红泥冷笑，34;二爷近日倒是勤勉，河工图都要描进被窝里了。34;说着展开案上图纸，血渍蜿蜒处34;忠顺王府别院34;几个小字赫然在目。
平儿忽然轻呼：34;这别院位置，不正是河堤最险的弯道？34;烛火跳动间，图纸背面透出墨迹，隐约是34;盐引三万34;字样。
【扬州漕运码头 申时三刻】
薛蟠盯着漕船吃水线发怔，船身暗格中整箱官银压得货船微倾。漕帮汉子打着赤膊卸货，腰间短刀双鱼纹与牢中凶器如出一辙。
34;薛大傻子！34;漕帮把头扔来酒囊，34;这批货要赶在霜降前到通州。34;薛蟠摸到囊底硬物，展开竟是半张盐引，盖着忠顺王府模糊朱印。江风卷起货单，某页夹着的黄绫残片飘落水中，御笔34;顺34;字在浪花里载沉载浮。
突然一声唿哨，码头火光骤起。官兵铁甲寒光中，薛蟠看见薛蝌在人群里比划漕帮暗号。货船底舱突然渗水，整箱官银在月色下泛着冷光，如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中篇）
【大观园潇湘馆 酉时三刻】
竹影婆娑间漏下残阳如血，黛玉倚着碧纱橱，指尖划过《牡丹亭》泛黄的扉页。紫鹃捧着药盅进来，忽见窗下青砖有块凸起，边缘沾着新鲜泥痕。
34;姑娘快看！34;雪雁用银簪撬开砖石，底下竟是个乌木匣子，锁孔处缠着褪色宫绦。黛玉抽出帕中银针轻挑，匣内《女则》封皮下赫然是元春笔迹：34;三月初九戌时，凤藻宫西角门...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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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外间传来玉磬轻响。宝钗携着莺儿进来，月白裙裾扫过青砖：34;林妹妹今日气色倒好。34;眸光扫过案上木匣时，袖中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子滚入砖缝卡住机关，暗格34;咔嗒34;一声闭合。
黛玉咳嗽着掩住帕上血点：34;宝姐姐来得巧，正有桩奇事...34;忽见探春提着灯笼闯入，鬓发散乱如逃难：34;快锁院门！东府那边...34;
【宁国府祠堂 戌时正】
贾珍手中火把照亮祖宗牌位，秦可卿的描金灵牌裂作两半。尤氏颤巍巍捧出个紫檀匣，内里黄绫裹着的不是族谱，而是半幅《清明上河图》，某处画舫窗内隐约可见荣国府角楼。
34;好个偷天换日！34;贾蓉举灯照向画轴接缝，前朝内府收藏印旁，竟盖着忠顺王府的螭纹私章。焦大在门外醉骂：34;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34;忽然噤声如被扼住咽喉。
廊下闪过石榴红裙角，平儿贴着墙根疾走，怀中账本掉出张当票，墨迹未干的34;宣德炉34;三字下，画着双鱼戏珠的暗记。
【荣国府议事厅 亥时初】
贾政手中惊堂木拍碎茶盏，刑部公文上34;私贩盐引34;的朱批刺目惊心。凤姐跪在青砖上冷笑：34;二爷上月往扬州贩绸缎的船，吃水比寻常深了三尺。34;
贾琏突然扯开外袍，胸口狰狞鞭痕犹带血渍：34;忠顺王府的狼牙鞭滋味，二叔可想尝尝？34;王夫人手中佛珠线断，
第4章 金簪雪里埋香骨[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