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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心殿的琉璃瓦上积着薄雪,雪里夹了半片早凋的杏花,像谁不小心遗落的胭脂。乾隆立在窗前,手里捏着刚由五百里加急递进来的细铜管,指腹摩挲那粒封蜡——蜡上浅浅一朵五瓣杏花,和昔年小燕子亲手教他按下的印模一般无二。
     “第七封了。”他低声道,嗓音被炭火烘得发沙,“一年一封,字越来越少,心却越来越重。”
     身后脚步轻缓,皇后捧着杏红缎面小斗篷走来,替他披在肩头。斗篷边缘一圈细软风毛,是科尔沁上月贡来的银狐,触手生温。
     “皇上,天冷。”她停一停,目光落在铜管上,声音轻得像怕惊动谁,“杏影又来信了?”
     乾隆没回头,只把铜管递给她。景娴接过,指尖微微颤,却仍是稳稳旋开。里头一张薄纸,对折再对折,展开后只有寥寥数笔——
     一匹小马,背上驮一枝杏花。
     杏花下仍是那八个字:
     “杏花影里,姐姐在。”
     没有称谓,没有落款,连墨迹都比去年更淡,仿佛写信的人已学会把眼泪咽进肚里。
     景娴忽然想起十年前,小燕子离京的前夜。那孩子跪在绛雪轩阶下,额头抵着青砖,说:“皇阿玛、皇额娘,女儿此去,若能换得北疆十年无烽火,便算报了生养之恩。”她当时泣不成声,只能把杏影搂进怀里,一遍遍抚那已经抽条却仍旧瘦削的背。
     如今十年未满,烽烟未起,却先等来了一纸比雪更凉的问候。
     “衔杏呢?”乾隆终于开口,嗓音哑得厉害,“那孩子今日可曾哭闹?”
     “早起哭过一回,说梦见姐姐不要她了。”景娴把信纸重新折好,拢进袖中,“臣妾哄她吃了一块杏脯,又念了两页《木兰词》,这才睡着。”
     她顿了顿,抬眼望向窗外那株老杏树——枝头空疏,仅剩三两朵残花倔强地红着,像不肯熄灭的灯。
     “皇上,再过三日便是杏花节。宫里预备下的彩绸、花灯都已挂妥,只等您示下。”
     乾隆沉默片刻,忽道:“把衔杏抱来。”
     不多时,乳母抱着个粉嫩团子进来。孩子刚满十岁,穿杏红织金小袄,怀里紧紧搂着一只杏黄缎面小老虎——那是杏影离京前连夜缝的,虎额上还用银线绣了“杏”字。
     “皇阿玛……”衔杏奶声奶气地唤,伸出小手要抱。
  

第20章 天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