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一刻,雪色未褪,东华门铜钉上结着细碎的冰碴。
杏影的狐裘下摆扫过朱红门槛,像一簇不肯熄的火。守门侍卫刚欲行礼,她却抬手示意噤声,只低声道:
“我未入宫,你们也未曾见我。”
侍卫怔忡间,那抹火红已掠进夹道,转瞬消失在御药房后的暗廊。狐裘翻飞处,落下一粒朱砂,像血。
……
养心殿西暖阁,灯火仍亮。
乾隆立在窗前,手里攥着那半张焦黑羊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李玉疾步入内,膝行至地:
“皇上,鄂尔多斯府中——出事了。”
“说。”
“寅时三刻,豫嫔亲自端着参汤入书房,不过半柱香,里头传来惨叫。待血滴子冲进去,只见鄂尔泰倒在地上,满嘴是血……”
乾隆霍然转身:“死了?”
“尚未,但舌头被人齐根割去,手里却死死攥着一枚血杏印。”
李玉呈上那枚染血的小印,正是杏影与皇帝约定之物。
乾隆瞳孔骤缩,却听李玉又道:
“更蹊跷的是,割舌之人——似为豫嫔自己。她割完后便昏死在血泊里,手里还握着一截断舌,指尖全是齿痕。”
殿中一时死寂。
半晌,乾隆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像冰棱刮过铜镜:
“好一出苦肉计。”
……
坤宁宫佛堂。
皇后仍跪在蒲团上,却忽觉肩头一沉——一只冰凉的手搭了上来。
她回头,瞳孔猛地收缩。
来人一身素衣,发间只簪一枝枯杏,面容与杏影一般无二,却瘦得颧骨如刃。
“……乌兰?”皇后声音发颤。
乌兰(杏影替身,昔日暗卫)缓缓跪下,从怀中取出一只杏木雕花筒,与皇后枕边那只并排放置。
两只筒,一旧一新,筒底却各有一道刀刻的月牙痕——那是昔年杏影与乌兰结义时,用匕首划下的记号。
“奴婢来送还公主的命。”
乌兰声音嘶哑,揭开新筒的盖,里头赫然是一截以玄蛟筋重新续接的弩弦,弦上犹带血迹。
“昨夜,真正的公主并未离开北疆。她让奴婢带话——”
乌兰抬眼,眸色深得像两口枯井:
“‘京中有人以我为饵,布下连环杀局。若我现身,幕后之手必缩;若我不现,则局成死局。”
“所以,她让奴婢来死。”
皇后指尖一颤,几乎抓不住那截弩弦:
“你要如何死?”
乌兰却笑了,那笑像雪地里绽开的冰花:
“奴婢已服下‘朱颜,三个时辰后,容颜会烂成旁人无法辨认的血肉。届时,只需一具无舌女尸,便可让‘杏影永远闭嘴。”
她俯身叩首,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请皇后成全。”
……
慈宁宫。
宪鹏手捻佛珠,听暗卫回禀“鄂尔泰被割舌”一事,良久不语。
直到暗卫退下,她才低低唤了一声:
“阿吾。”
阴影里走出一名佝偻老嬷,双手捧上一只鎏金小匣。匣开,里头是一枚以人骨磨成的哨子。
“去,吹给‘海上的风听。”
老嬷领命而去。
宪鹏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轻声道:
第23章 真假杏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