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军!”老张突然大喝一声,得意地将车直捣黄龙。王世军定睛一看,老李的棋局竟真的被将死了。
“哎呀,老张今天状态不错啊。”老李笑呵呵地认输,开始重新摆棋。
王世军皱起眉头。老李年轻时是省象棋冠军,怎么可能被老张这种业余水平杀得片甲不留?他正想说什么,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飘落在棋盘上,老李轻轻将它拂去,眼神中闪过一丝王世军读不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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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文峰塔下消磨了整个上午。阳光渐渐变得温暖而不灼人,微风吹来,带着落叶和泥土的气息。老张赢了三盘棋,高兴得像个孩子,临走时还哼起了小曲,还说他先回去吃饭,等下午再分胜负。
“老李,”王世军看着老张远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处处让着他呢?明明可以轻松赢他的。”
老李没有立即回答。他慢悠悠地收拾着棋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老王啊,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还有什么输赢好争的?”
王世军愣住了。
“我老伴走了五年,老张的老伴去年也走了。”老李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我们下棋,不过是为了有人说说话,证明自己还活着罢了。他愿意悔棋就悔棋,开心就好。”
王世军感到喉咙发紧。他想起谢运巧刚走的那段日子,如果不是孙子一家搬来同住,他可能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下午还来吗?”分别时,老李问道。
“来,当然来。”王世军点点头。他突然意识到,这些看似平常的棋局,对他们这些老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下午七点,王世军如约来到文峰塔下。夕阳将塔影拉得很长,几片落叶在他脚边打着转。他等了约莫十分钟,只见到老李一个人慢吞吞地走来。
“老张呢?”王世军向老李身后张望。
老李的脸色比上午凝重许多。他在石凳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棋盘边缘:“老张……今天早上心脏病发作,走了。”
“什么?”王世军手中的拐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他还赢了你三盘棋……”
“嗯,回家路上发作的,没来得及送医院。”老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儿女说已经尽孝了,直接联系了殡仪馆,五个小时就办完了后事……现在,已经下葬了。”
王世军感到一阵眩晕。上午还活蹦乱跳的老友,现在已经成为一抔黄土?他机械地捡起拐杖,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以后……就剩我们两个了。”老李摆好棋盘,声音有些发抖,“该你走了,老王。”
王世军盯着棋盘,却怎么也看不清上面的格子。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想起老张穿着黑夹克得意洋洋的样子,想起他说“今天我非把老李杀个片甲不留”时眼中的光彩。
一片落叶飘到棋盘中央,王世军伸手去拂,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老李默默地将那片叶子拿开,轻轻放在一旁。
“下棋吧。”老李说,“就像老张还在时一样。”
王世军点点头,移动了一枚棋子。但此刻,输赢已经不再重要。他终于明白了老李为什么总是让着老张——在这孤独的晚年,能有人陪你下棋,听你唠叨,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夕阳西下,文峰塔的影子完全笼罩了两个老人。他们下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周围渐渐暗了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王世军抬头望向文峰塔的尖顶,那里有几只归巢的鸟儿盘旋。他突然想起谢运巧生前常说的一句话:“人这一生啊,就像树上的叶子,时候到了,自然就会落下。”
风吹过,更多的叶子从枝头飘落,在路灯下翩翩起舞。王世军看着那些落叶,心想,或许他和老李,也是两片随时可能飘落的叶子。但在那之前,他们还能在这棋盘上,继续未完的棋局。
“将军。”老李轻声说。
王世军看了看棋盘,笑了:“这步不算,我要悔棋。”
老李也笑了:“行,悔吧。”
夜风渐凉,但棋盘上的厮杀还在继续。两个老人沉浸在只有他们才懂的世界里,用棋子诉说着对逝者的思念,对生命的敬畏,以及对彼此无声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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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曾经翻过那座山(连载四百一十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