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停下来啃食路边的青草。晨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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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秀走得很慢,但步伐稳健。她不时用竹竿轻轻点地,像是在丈量这片她生活了八十多年的土地。
“志明,”老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你觉得是你当官好,还是你五哥放羊酿酒好?”
韩志明愣住了,他没想到母亲会问这样的问题。“妈,这怎么能比呢?完全是两回事。”
林明秀停下脚步,转身直视儿子的眼睛:“为什么不能比?都是过日子,都是养家糊口。”
韩志明感到一阵不自在。他在官场摸爬滚打二十年,从市农业局副局长一路升到省级领导,习惯了被人仰望和恭维。现在母亲却将他的成就与五哥的乡村生活相提并论。
“你五哥要是上了大学,说不定能当比你更大的官。”林明秀继续道,目光转向远处吃草的羊群,“他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路。”
王萍敏锐地察觉到丈夫的不适,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林明秀在一棵老榆树下坐下,示意儿子儿媳也坐过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三人身上,形成跳动的光斑。
“你们的父亲,”老人突然说,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其实是革命英雄。”
韩志明瞪大了眼睛:“什么?爸不是一直在家务农吗?”
“那是后来。”林明秀的眼神飘向远方,“他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身上有七处伤。要不是最后一次伤得太重,医生说他活不过六十岁,他根本不会提前退役。”
韩志明感到一阵眩晕,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些。
“你爸的老战友后来当了上将,”林明秀继续道,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竿,“你的大学,你的工作,甚至你后来的升迁,都有他的影子。”
王萍惊讶地看向丈夫,发现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包括小华的工作,小雪当老师,”林明秀叹了口气,“都是那位老战友在背后帮忙。你以为靠你自己真能走得这么顺?”
韩志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二十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成就是靠能力和努力换来的。现在母亲却告诉他,这一切都建立在父亲的人脉基础上。
“妈,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林明秀伸手抚摸儿子的脸,粗糙的掌心带着岁月的温度:“以前你太年轻,怕你骄傲或者自卑。现在你六十多岁了,该明白这些道理了。”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柔和:“当官也好,放羊酿酒也好,都是在生活。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五哥每天酿酒喂羊,日子过得充实快乐。你在官场打拼,为国家做事,也很好。关键是——”
老人深吸一口气:“不管做什么,别忘了家庭和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韩志明沉默了。他想起自己错过的小华的家长会,错过的韩小勇的毕业典礼,错过的无数个家庭聚会。他曾经以为,给家人提供优渥的物质条件就是爱,现在却不确定了。
羊群不知何时已经围拢过来,安静地吃着三人周围的青草。一只小羊羔甚至大胆地蹭了蹭林明秀的腿,惹得老人轻笑出声。
“前两天,那位老战友还给我打电话,”林明秀继续说,手轻轻抚摸着小羊的头,“问小华提拔的事。我说随缘,不要强求。”
韩志明猛地抬头:“小华知道这事吗?”
“我没告诉他。”林明秀摇头,“那孩子太像你年轻时候,一心扑在工作上。有时候,不提拔未必是坏事。”
回程的路上,韩志明一直沉默不语。王萍紧紧握着他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中午的阳光变得强烈,照在三人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韩志明看着母亲佝偻却依然挺拔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么。
回到家,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儿子林小华的电话。
“六叔?”林小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背景音是嘈杂的办公室声音。
“小华,”韩志明深吸一口气,“组织上怎么提拔你不要太在意。有时候,不提拔未必是坏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六叔,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多陪陪家人,”韩志明看着院子里正在喂羊的母亲和五哥,“好好经营自己的家庭,那才是最重要的。”
挂断电话,韩志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走向正在忙碌的陈新军:“五哥,教我酿酒吧。”
陈新军惊讶地抬头,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啊,先从选玉米开始。”
王萍站在一旁,看着丈夫笨拙地学习挑选玉米的样子,眼中闪烁着泪光。阳光洒在院子里,照亮了这个普通却又非凡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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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曾经翻过那座山(连载四百七十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