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往哪跑!”有人在我耳边嘶吼。是个年轻后生,手里攥着块石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不是冲我喊,是冲那些往城外跑的人。可他刚举起石头,就被一支从侧面刺来的长枪穿了个透心凉。枪尖从他胸口冒出来,带着点暗红的血沫。他低头看着那截铁,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了。
持枪的骑兵面无表情地抽出枪,血顺着枪杆流到他手上,他甩了甩,就像掉什么脏东西。
我这才看清他们的甲胄,是那种亮得晃眼的铁片子,被太阳一照,反射出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他们的马也壮,比我见过的任何牲口都壮,鼻孔里喷着白气,蹄子踏过尸体的时候,连停顿都没有。
有人开始往城墙根的死角钻,我也跟着挪。后背贴上冰凉的砖石时,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抖,像秋风里的叶子。旁边有个女人抱着孩子,孩子吓得没了声,脸白得像纸。她看见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响。
忽然,一阵更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不是马蹄,是人的脚步,带着铁甲的碰撞声。我从墙缝里往外看,见有群骑兵下了马,正扛着长长的梯子往城墙这边走。梯子的木头上还沾着黑糊糊的东西,不知道是血还是泥。
他们走得很慢,很稳,脚步声敲在地上,和远处的马蹄声混在一起,像在敲一面催命的鼓。
城头上没人了。刚才还在扔东西的、哭喊的、咒骂的,全没了踪影,只剩下几具挂在垛口上的尸体,风一吹,晃悠悠的。
第一个梯子靠上来的时候,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我后背发麻。有个士兵抓住梯子往上爬,铁甲蹭着石头,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他爬得很快,像只壁虎,转眼就到了城头。
他站在垛口上,朝下面挥了挥手。
更多的人爬了上去。
我缩在墙根,看着他们的影子在城头上移动,看着那面红底的旗子被竖起来。风把旗子吹得猎猎响,那个“明”字,在漫天的尘土和血腥味里,看得人眼睛生疼。
怀里的饼早就被挤碎了,渣子顺着指缝往下掉。我忽然想起早上那个跟我抢饼的老头,想起他被劈开的肩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马蹄声还在响,刀砍进肉里的声音还在响,有人在哭,有人在喊,可我什么也听不清了。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心跳,擂鼓似的,一下,又一下,撞得胸腔生疼。
他们说,这些兵是来打仗的。
可我没看见敌人,只看见我们。
像地里的麦子,被一把又一把的镰刀,割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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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的自白[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