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教徒…”利奥三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连贯,苍老的脸上毫无血色,“他们…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如此亵渎上帝的领土!屠杀主的羔羊!” 他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旁边的红衣主教们慌忙上前搀扶,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宫门外传来一阵更加惊恐的骚动!一名枢机主教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散发着浓烈石灰和血腥味的木匣,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圣…圣父!不好了!外面…外面送来一个盒子…是…是卡拉布里亚的马尔切洛伯爵…他…他的头…”
利奥三世和所有红衣主教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木匣上!盖子已经被惊慌的侍卫打开,里面,一颗经过石灰简单处理、面目扭曲狰狞、双眼圆睁的头颅,正死不瞑目地对着他们!那正是教皇忠实的支持者、富庶的卡拉布里亚地区的教会保护者——马尔切洛伯爵!
“啊——!” 利奥三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鸡,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差点晕厥过去!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耻辱!这是对教廷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恶魔般的挑衅!
“圣战!” 一位激进的年轻红衣主教猛地站出来,脸上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挥舞着手臂嘶声喊道,“必须发动圣战!号召所有基督的子民!法兰克人、伦巴第人、所有的王国和公爵!拿起武器!保卫罗马!保卫圣座!将这些东方异教徒和保加利亚蛮族,统统送进地狱的火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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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圣战!”
“请求查理曼大帝出兵!”
“上帝庇佑!惩罚这些渎神者!”
宫殿内,群情激愤,恐惧转化为了歇斯底里的宗教狂热。
利奥三世在众人的呼喊声中,艰难地喘息着,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颤抖着推开搀扶他的人,一步步走向宫殿最深处的圣物祭坛。那里,在重重丝绸和黄金的簇拥下,安置着一件基督世界最为神圣的圣物之一——荆棘圣冠的仿制品。
老教皇伸出枯瘦颤抖的双手,极其庄重地捧起那顶由黯淡的金丝缠绕、镶嵌着无数细小宝石、依稀可见荆棘尖锐形状的圣冠。他转过身,面对着一众屏息的红衣主教和贵族,将圣冠高高举起!
烛光下,那尖锐的荆棘仿佛闪烁着冰冷而神圣的光芒。
“看!” 利奥三世的声音因激动而尖利,却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悲壮,“这是吾主耶稣基督受难时,为赎我等罪孽所戴的荆棘冠!今日,异教徒的铁蹄践踏圣土,魔鬼的烈焰焚烧羔羊!这冠冕上的每一根荆棘,都将化作刺向敌人心脏的利剑!每一滴吾主流下的宝血,都将点燃信徒心中永不熄灭的圣火!”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狂热、或恐惧、或绝望的脸:“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朕,上帝众仆之仆,罗马主教利奥,在此宣告!凡拿起武器,为保卫信仰、保卫罗马而战者,皆可赦免一切罪孽!凡战死者,灵魂直入天堂,永享永乐!”
“圣战!圣战!圣战!” 拉特兰宫内,狂热的呼喊声几乎要掀翻绘有圣经故事的华丽穹顶!
然而,在这片狂热的浪潮之下,几位最为老谋深算的红衣主教,眼底深处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和绝望。圣战的号角可以点燃虔诚农民的狂热,可以逼迫犹豫的贵族表态,但是…面对那如同天灾般席卷而来的、覆灭了庞然拜占庭的大唐帝国兵锋,面对那些凶残嗜血的保加利亚狼骑和维京狂战士…仅凭信仰和一顶荆棘冠,真的能阻挡吗?
法兰克人的援军,又在哪里?那位雄才大略的查理曼大帝,面对东方前所未有的强敌,是会选择与教廷并肩作战,还是会…权衡利弊,坐视不理?
冰冷的现实,如同隐藏在圣冠光芒下的阴影,悄然噬咬着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伊庇鲁斯山区的晨雾,如同冰冷的裹尸布,缠绕在陡峭的山峦和深不见底的峡谷之间。昨夜的厮杀痕迹尚未被完全掩盖,断裂的兵器、破碎的旗帜、以及人和战马扭曲僵硬的尸体,散落在冰冷的岩石和枯黄的草丛中,无声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阿史那云勒马立于一处高坡之上,身上银亮的明光铠沾染着点点血污和泥泞,红色的战袍下摆被露水打湿,紧紧贴在马鞍上。她英气逼人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却是凝重和前所未有的警惕。她那双如同草原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正死死盯着下方山谷中那片如同钢铁丛林般缓缓退去的敌军背影。
那是法兰克人的重甲骑兵。
即使是撤退,他们的阵型依旧保持着令人窒息的严谨和压迫感。人和马都包裹在厚重的链甲和铁片甲之中,如同移动的铁塔。巨大的鸢尾盾牌护住侧翼,长长的骑士枪斜指天空,在稀薄的晨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他们的行动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山岳般的沉稳和无懈可击。与阿史那云麾下那些来去如风、依靠骑射和灵活战术的草原轻骑兵,形成了截然不同的风格。
昨天傍晚的遭遇战,如同一声闷雷,炸响在阿史那云一帆风顺的征途上。她的前锋部队,一如往常地试图利用速度和弓箭骚扰一支看似笨重的运输队,却一头撞上了这些伪装起来的铁罐头!草原骑兵赖以成名的轻箭,射在对方厚重的盔甲上,大多只能溅起几点火星,无力地弹开。而对方那如同墙式推进般的沉重冲锋,却像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碎了轻骑兵单薄的阵型!只是一个照面,就有上百名最英勇的草原勇士连人带马被沉重的骑枪捅穿、撞碎、践踏成泥!
阿史那云当机立断,下令撤退,利用地形和夜色才勉强摆脱了这支可怕的军队。这是她自跟随李琰征战以来,第一次在野战中吃如此大的亏!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不对等”的敌人。她的弯刀和弓箭,似乎失去了用武之地。
“查清楚了吗?是谁的军队?数量多少?统帅是谁?”阿史那云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
身旁的副将,一个脸上带着新添刀疤的突厥勇士,沉声回答:“将军,抓了几个舌头。确认是法兰克国王查理曼麾下的精锐宫廷铁卫。数量不多,大概两千骑左右。统帅…据说是查理曼的一个侄子,叫什么…伯纳德?他们似乎是应伦巴第人或教皇的请求,先行越过阿尔卑斯山来试探的先锋!”
“先锋?”阿史那云的眼神更加锐利。两千重甲骑兵,还只是先锋?那法兰克人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军队?她想起李琰曾经对她描述过的、西方那种被称为“骑士”的重装骑兵,当时她还觉得有些夸大其词,如今亲眼所见,才知其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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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碰硬,绝对吃亏。草原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和远程,而非这种钢铁碰撞的消耗战。
阿史那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缓缓消失在晨雾中的钢铁丛林,嘴角却勾起一抹如同猎鹰发现新猎物般的、充满挑战意味的弧度。
“传令下去!”她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果决和自信,“全军后撤三十里,依托山地扎营。多派斥候,盯死这支铁罐头!他们装备沉重,补给必然困难,机动更是迟缓。传信给陛下,伊庇鲁斯遭遇法兰克重甲骑兵,请求指示。另外…”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把我们缴获的那些伦巴第贵族华丽帐篷、金银餐具、还有…那几个抓到的漂亮修女,挑一些,打包好,给那位伯纳德将军,‘送过去。就说是…大唐阿史那云将军,送给法兰克朋友的‘见面礼!”
副将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狞笑:“将军妙计!这是要…捧杀?离间?”
阿史那云冷哼一声:“查理曼以‘罗马人的皇帝和基督教保护者自居,最看重名声和规矩。他的侄子如果欣然收下这些从教会和盟友那里抢来的‘礼物,还纵容部下享用修女…哼,我看他回去怎么跟他那位皇帝叔叔交代!就算他不敢收,这礼物送过去,也足够让那些眼高于顶的法兰克贵族和教会的使者心里犯嘀咕了!”
攻心为上,这是李琰教给她的。面对无法轻易啃动的铁乌龟,那就想办法,从内部让它裂开缝隙!伊庇鲁斯的群山,将成为考验草原智慧与西欧铁甲的第一块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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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教皇的荆棘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