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天山南脉向西,经过伊犁草原、昭苏牧野,汽车的轮胎终于咬上了碎石铺成的山路。这里,是一切高原梦的尽头,也是西部边疆的真正起点。
我翻开《》的地图,那一页是最偏西的角落,地图上写着几个鲜为人知的汉字——“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
我在地图上郑重写下:
“第369章,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
高原尽头的烈风,峡谷深处的红色记忆,
在帕米尔之上,在云层之下,
这里是一部从雪山中诞生的叙事诗。”
前往克州的路并不好走。越过昭苏之后,我便告别了辽阔的草原,迎来了迄今为止最崎岖的地貌。车辆在盘山路间上下起伏,翻过一道道不知名的垭口,进入了一片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里不像昭苏那么绿意盎然,也不像塔里木盆地那般黄沙无边,它是红色的——一座座由砂岩构成的赤色山岭,像是火焰在地面冻结;深谷中夹着雪水河,呼啸而下,仿佛在讲述数百万年的演化与冲撞。
“这就是克孜勒苏,意为‘红色的水。”司机阿布拉说,“红的是峡谷,也是我们的历史。”
阿图什,是自治州首府,也是我第一站抵达的城市。它不大,却静谧且深沉,仿佛在沉思什么。街头满是穿着柯尔克孜传统服饰的老人,红色头巾、白色小帽、铜扣坎肩,他们的表情淡定而遥远,像从雪山走来的族谱。
我写下:
“阿图什,像一封旧信,
来自帕米尔深处,
信纸微红,字迹悠长。”
在阿图什西南,我被带到一个叫“苏巴什”的柯尔克孜牧场。这里是中国唯一以柯尔克孜族为主体民族的自治州,而这片牧场正是他们最古老的聚居地之一。
我走进一座毡房,年过六旬的主人图尔荪正坐在火炉边煮着奶茶。他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对我说:“我们柯尔克孜人,是雪山的孩子。”
他们信仰自然:风、火、雪、水。在他们心中,山是神的居所,鹰是亡者的灵魂,河流是命运的脉络。他们一生都在高原上迁徙,逐水草而居,如今依然保留着游牧传统,只是部分子女已搬进了小城镇读书。
图尔荪给我讲了一个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帕米尔雪山底下住着一匹白狼和一只金鹰,他们是柯尔克孜的祖先。白狼给我们耐力,金鹰给我们自由。我们的血里,一半是雪山,一半是天空。”
我在炉火前写下:
“柯尔克孜人的故事,不靠文字传承,
而靠雪山的回声、山鹰的飞翔和牧人低唱。”
那天夜里,大雪未至,风未眠。
图尔荪的孙子努尔兰跑进毡房,他十四五岁,皮肤被太阳炙烤得泛红,眼神却澄澈如山泉。他坐在我身边,小声问:“哥哥,北京在哪里?”
我愣了一下,然后取出地图,给他指出方向。他盯着那遥远的东南方,眨了眨眼,说:“我将来也想去城市读书,当医生,再回来给爷爷看病。”
那一刻,我想起自己十四岁的模样——在湖南衡阳郊区的旧书摊前,捧着一本破旧的地理图册,幻想着世界的样子。
“为什么不是留在城市?”我问。
他笑了笑:“如果我们都不回来,那这里会慢慢没人了。”
这句话,像一粒雪,落在心头,却融成一股暖流。
第370章 喀什:丝路回响,多元文明[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