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郑三炮和赵大虎已经将老马小心地架了起来,他立刻吼道:
“走!
跟着李营长的人!
撤!”
撤退的队伍在硝烟弥漫、尸横遍野的河滩上艰难地移动着。
负责掩护的李营长所部士兵用凶猛的交叉火力压制着残余的鬼子,清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
徐天亮和孙二狗一左一右护在背着老马的郑三炮和赵大虎两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古之月端着徐天亮的汤姆逊,走在队伍最后,枪口警惕地指向后方,随时准备击发。
每一步踩下去,都是粘稠的血泥和破碎的肢体,浓烈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般包裹着他们。
老马的头无力地垂在郑三炮的肩膀上,随着颠簸轻微晃动,脸上是死人般的灰白,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带出一丝带着血沫的微弱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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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冲出河滩,进入相对安全的林子边缘,还没走出百十米。
突然,趴在郑三炮背上、一直毫无声息的老马,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极其微弱、如同蚊蚋般的呻吟,从他干裂苍白的嘴唇里溢了出来。
“……呃……”
这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但在抬着他的郑三炮和赵大虎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老马?!”
郑三炮猛地停住脚步,河南腔调因为极度的惊愕和一丝不敢置信的狂喜而变了调,他急切地侧过头,想去看老马的脸,
“你醒了?!
老马!”
赵大虎也瞬间僵住,拖着伤腿,急切地扭头:
“兄弟?!老马兄弟?!”
走在后面的古之月、徐天亮、孙二狗、刘拐子等人也全都停了下来,目光瞬间聚焦到老马身上。
老马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仿佛有千斤重担压着。
终于,一条细微的缝隙缓缓睁开。
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眼神浑浊而涣散,毫无焦距地对着灰蒙蒙、树影婆娑的天空。
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流声。
“老马!老马!你说啥?”
刘拐子第一个扑到郑三炮身边,脸几乎要贴到老马脸上,湖北腔带着哭腔和极度的紧张,
“你听见没?
排座?老马醒了!他醒了!”
古之月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那不是苏醒,那是……回光返照!
战场上的老兵,对这种最后的告别,再熟悉不过!
他几步抢上前,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苏北腔调带着一种异样的温和,俯身凑近老马的耳边:
“老马?老马?
是我,古之月。
咱…咱回家呢。
听见没?咱回家了。”
“回……家……”
老马涣散的眼神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艰难地捕捉到了古之月的声音方向,嘴唇蠕动的幅度大了些,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出来,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云南乡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回……云南……嘎?”
“对!对!就是回云南!”
郑三炮抢着回答,河南腔调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肯定,
“老马!你撑住!
咱这就回云南!
快了!马上就到了!”
他想给老马一个希望,一个支撑下去的念想。
老马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牵动了身体的剧痛,让他眉头痛苦地皱起。
他的眼神依旧涣散,声音更加微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深深的遗憾:
“……莫……莫哄我咯……
几百……几百公里呢……
走……走不动了……”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扯,
“可惜……可惜咯……
到……到家门口了……
回……回不去了……”
这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如同叹息,却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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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回不去的云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