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风吹过,她身上的白袍微微鼓起,像某种神圣的幔帐。
赵宇喃喃低语:“一个真正的‘神,是不需要说话的。你只要在。”
“我要和他谈一谈。”林素言说。
赵宇没反对,但脸色变了。
“你知道他不会说实话。”
“我知道。”她眼神平静,“但我想听他怎么说谎。”
墨留痕接见她的地方,不在任何教典中,也不对任何信徒开放。
那是一道无名的门,隐藏于白露殿群最深处,被粗重的石壁包裹。
门后是一间密室。
它的名字,从未在任何讲道者口中被提及,却在极少数核心成员之间有一个代称——月覆室。
那里只有黑石铺地,冷月照墙,一切光线都像被削去棱角,变得柔软又沉重。
墨留痕等在其中。
他身着宽袍,背对着门,似乎正在向一扇无窗的石墙默念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
“圣女。”他打招呼时的语气,几乎亲切得像是晚辈探望长辈。
然后像往常一样为她倒了一杯茶。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他微笑。
林素言没有喝茶,也没有坐下。
她看着他,轻声问:“那些归来者,是你安排的吗?”
墨留痕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反倒平静地放下茶壶,反问她: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林素言皱眉。
“你希望是你造成的神迹?”他笑着看她,“还是希望这场奇迹从未存在?”
“如果前者,你会自责。”
“如果后者,你会失去意义。”
“但我的回答,是第三种可能。”
他伸出三根手指,语气平稳得可怕:
“你没有制造神迹。”
“我也没有。”
“但他们相信你制造了——这才是‘信仰。”
林素言心底一阵寒意。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从来都不需要权力,也不需要控制。
他只需要一个结果。
“只要他们相信,你是什么并不重要。”
墨留痕盯着她的眼睛,微笑:
“你甚至可以恨我,但你不能离开。”
“你是白露的中心轴。你在,这个教团才会存在。”
“你不在,它就会塌。”
“我们都无法承受那个代价。”
林素言离开石屋时,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她已不是组织的一员。
她是组织本身的一部分。
是它运作的工具,是它维持存在的证明,是信仰产生和循环的母体。
那天夜里,林素言独自坐在塔顶。
面具放在膝上,银白色冷光映着她的脸。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还能回到那个,只是一个普通女孩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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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时站在天台边缘的她知道,跳下去不是终结,而是另一场被人操纵的“救赎”……她还会跳吗?
夜风吹动帘布。
塔下,是众人聚集时朗诵“圣女之语”的声音,一句句像潮水一样,在整个副现实回荡:
“我们终将归于白露,因她见证过我们曾活过。”
而林素言却开始分不清,那些“见证”究竟属于谁。
夜里,白露教团的主厅再次举行“回归仪式”。
长明灯如往常一样点燃,十余盏灯火映照在水池上,仿佛将其染成神迹的圣坛。墨留痕立在石阶之上,身后是林素言,白袍面具,双手交叠于胸前——她一直站在那里,仿佛从未离开过。
台下人群肃静,仰望,等待见证“奇迹”。
三名“已死者”走入。
他们的步伐沉稳,衣衫整洁,面容平静,甚至带着某种超脱尘世的光辉感。人群沸腾了——“他们回来了!”
他们曾在死亡游戏中陨落,尸体也早被处置。可现在,他们就这样站了出来,走向圣女,缓缓跪下。
“我们在黑暗中见到了圣女,是她引我们回来。”
赵宇站在人群边缘,表情却一点点僵住。
他早已从林素言那里得知了真相。那次谈话之后,他明白,这一切确实是剧本。
“回来”的人,有一部分是被墨留痕私下“安排”的,根本没参加过什么游戏;还有一些,确实死了,却在白露如今庞大的体系中被“拉回来”。
白露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互助而聚集的临时据点了。现在,它是个有着过千成员的庞然大物,资源集中、结构分明,甚至有专门负责“让归来者回流”的部门。
赵宇望着台上的那三人,目光停在中间那一个——贺南。
他记得贺南,火爆、直率、不服管。他们曾在死亡游戏攻略会议上大吵一架。
可现在的贺南,眼中只有“信仰”。
赵宇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爬上来。
那不是贺南。
那只是一个,被“归来”概念重新塑造过的,名叫贺南的壳。
赵宇忽然出声了。他几乎是冲着所有人喊:
“为什么那些没加入白露的人,也能‘归来?”
人群一静。
他迈步走上前,眼神直直地看向墨留痕,声音冷却下来:
“你们说,是圣女引他们归来。那我问你——东区死亡的那批人,半个月后在副现实其他区域出现了,这些人中很多根本没加入过白露。”
“那你怎么解释?他们又是‘谁救的?”
这一刻,主厅寂静如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台阶之上。
墨留痕却不急,反而微微一笑,举目望向殿中灯火。他的语调温和如常,却携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性:
“太阳升起时,并不会一并唤醒所有沉睡者。”
“圣女的光,从不选择谁先抵达——只是有人走得更快些,有人还在迷途中。”
“他们得以归来,是因为圣女的恩泽已遍洒副现实;即便那些未曾听过白露之名的人,也早已浸润于她的赐福之中,只是他们还未醒悟。”
他缓缓低头,望向赵宇,神情如父如师:
“你看到他们没有加入,就以为他们不是信徒;可我们每个人的灵魂之上,早已刻下她的印记。”
“不是每一次皈依都需要语言,不是每一个归来都需要解释。”
“圣女在,便是庇护存在的本身。”
人群中响起几声低呼,紧接着是掌声。有人流泪,有人跪倒,有人在喃喃重复:“她在,她庇护着我们……”
赵宇站在光与掌声之外,像个局外人。
他本想掀开面纱,却发现面纱本身已被信仰融化,织入了众人的皮肤里。他再说一句,都会显得渺小、偏激、可疑。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
他不只是被孤立了——
他被众人共同“排异”了。
他们不再需要他了。
他们已经有了新的故事,一个更伟大、更能自洽的“信仰循环”。
而他,只是那个破坏循环的“杂音”。
他悄然后退,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主厅。
掌声还在背后延绵不断,热烈得仿佛要冲破屋顶。可赵宇只觉得耳膜发胀、胸口发闷。灯火照亮了水池,也映得这一切像极了舞台——他知道,那不过是一出提前设计好的剧本,而台下的信徒,只是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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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当人怕没死过[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