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钟楼,锈蚀的指针在死寂中轻轻一颤。
不是回到3:42,也不是迈向4:04。
它缓缓停在——4:05。
多出的一分钟,像一道被强行撕开的裂口,横亘在时间的表盘上。
没有回响,没有余音,可空气却因此变得粘稠,仿佛整座城市都在屏息。
顾尘站在档案库“无名区”的门前,手中攥着一张泛黄的纸页——母亲的值班表。
边角磨损,墨迹微晕,那是二十年前旧市局的手写档案,编号早已注销,名字从未归档。
这张纸本不该存在,就像他这个人,本不该行走于归墟的逻辑之外。
但他存在。
而此刻,他要用“不存在”的方式,制造一个它无法忽视的“错误”。
他知道归墟残余的本质:它不是神,不是鬼,而是一套极致精密、自我维持的叙事系统。
它靠“真实”运行,靠“记录”延续,靠“逻辑闭环”排除一切异常。
它能抹除记忆,能扭曲现实,能将活人从历史中一笔勾销——但它无法容忍矛盾。
尤其是,来自内部的错误。
因为错误,意味着系统漏洞;而漏洞,就是门。
顾尘取出一支普通圆珠笔,笔身磨损,油墨干涩,是吴悦办公桌上最常见的那种。
他翻过值班表背面,深吸一口气,在空白处写下:
“顾尘母亲,死于1998年8月17日火灾,因抢救档案室文件。”
字迹清晰,语气笃定,像一份尘封多年的结案补充说明。
可这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
母亲并未死于那场火。
她是在火后第三天,在无人知晓的凌晨,独自走进地下炉道,把自己焊死在第七扇门后。
她的死亡没有记录,没有遗体,甚至连葬礼都未曾举行。
她是“被遗忘的人”,也是“守夜人”最后的守门者。
而现在,顾尘要用虚假的“真实”,去挑衅真实的“虚无”。
吴悦冲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腕:“你疯了?!这种谎一旦录入系统,会被立刻识别为矛盾数据!归墟会反向追踪源头,它会找到你——”
“它必须找到我。”顾尘打断她,声音低得几乎融化在空气中,“它必须看见这个错,必须质疑这个错,必须……害怕这个错。”
他将圆珠笔塞进她手里,目光如铁:“你要做的,不是阻止,而是相信。用左手,模仿我的笔迹,登录市局内网,提交一份‘补充勘误报告。内容就是这一条。提交后,立刻清除所有操作记录,包括缓存、日志、临时文件——全部抹掉。”
吴悦瞳孔微缩:“可如果它不反应呢?如果它直接删除这条信息?”
“那说明它足够强大,也足够自信。”顾尘盯着她,一字一顿,“但如果它犹豫了……哪怕一秒,那就是我们在它体内种下的第一道裂痕。”
她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三小时后,市局内网后台,一条不起眼的勘误记录悄然上传。
来源IP已被三层跳转覆盖,操作者身份标记为“临时权限档案补录员”。
系统自动归类为低优先级事务,本应沉入数据底层,永不浮现。
但就在当晚,3:42分整。
监控画面突然闪烁。
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内网终端前——没有实体轮廓,像是由静电与阴影拼凑而成。
它调取了那条勘误报告,光标停在那句“因抢救档案室文件”上,久久未动。
十三秒。
整整十三秒,它没有任何操作。
不删除,不驳回,也不标记伪造。
随后,它抬起“手”——如果那团蠕动的暗影能称之为手——在系统底层留下一个从未启用过的标签:
【待审】。
不是清除,不是修正,而是……搁置。
仿佛面对一道无法立即解析的方程,它选择了暂停执行。
顾尘坐在黑暗中,面前是隐藏的日志窗口,一行加密指令正缓缓浮现:
“启动45号校验协议,确认记忆源真实性。”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
来了。
那个沉睡了二十多年的编号,终于被触碰。
“它不信这个错。”他低声说,眼神却亮得惊人,“但它怕这个错背后藏着真——它要去查,‘守夜人是否真的存在。”
吴悦站在他身后,指尖冰凉:“一旦它深入追查,就会发现你母亲根本没有‘抢救文件的记录,甚至连当天的出入日志都是空白……它会意识到这是陷阱。”
“那就让它意识到。”顾尘缓缓站起身,将手中的值班表折好,连同烟灰封印的档案三角、那半枚刻着“G.C.045”的残破印章,一并收进黑色布袋。
第323章 我来写个错的[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