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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变得缓慢而深长。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片黑暗与安宁的前一秒——
     “砰!!!”
     一声沉重、短促、闷雷般的巨大撞击声!
     猛地从一板之隔的隔壁爆发开来!
     仿佛有人用尽了全身力气,抡起拳头或者别的什么重物,狠狠地砸在了木桶或者墙壁上!
     整个薄木板墙似乎都随之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
     在剧烈的撞击声余韵中,清晰地传来黎瓷一声压抑到了极点。
     却又无法完全住的、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的低吼!
     那声音扭曲着,充满了某种狂暴而徒劳的怒气。
     每一个字都像从咬碎的牙齿间挤出来的,模糊,却带着一种锐器刮过金属般的尖利质感!
     清风如同被一瓢冰水从头浇下。
     一个激灵!
     瞬间弹坐起来!
     “靠!”
     他下意识地吼出声,带着浓重的睡意被粗暴打断的狂躁。
     眼睛还没完全适应光线,猛地扭头朝向那堵发出巨响的墙壁方向。
     “拆房子啊?!!”
     心跳兀自咚咚咚地猛敲着胸膛。
     然而隔壁陷入了一片死寂。
     刚才那声爆炸般的撞击之后,只有哗哗的水声重新响起。
     比之前更激烈!
     更迅猛!
     中间还夹杂着“刺啦——刺啦——”的声音。
     那是布料或粗糙物事在皮肤上摩擦,或者什么东西用力刮蹭木头的噪音。
     清晰得可怕。
     像是在刮骨头。
     清风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甩掉那份残存的粘稠睡意。
     伸手用力搓了两把脸,粗糙的掌纹磨过面颊。
     他掀开盖在下身的破单子。
     赤着精悍的上身,光着脚,蹑手蹑脚地踩过冰凉的地板。
     足底感受到了地板缝隙里的尘土颗粒。
     悄无声息地靠近那面薄木板墙。
     厚木板拼接的缝隙因为年代久远而开裂,有的地方手指都能插进去。
     他侧过脸,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近其中一道比较宽的裂缝。
     屏住呼吸。
     脸上的线条在昏暗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先是困惑,眉头蹙起。
     随即,紧蹙的眉头舒展了开去。
     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咧开一个弧度。
     眼角跟着挤出了促狭的纹路。
     最终形成一个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恶劣的笑容。
     “喂!黎瓷!”
     他故意提高了嗓门,声音拉得长长的,穿透隔板。
     带着十足的戏谑,还有那么点幸灾乐祸。
     “省省力气吧!那俩字儿…”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憋着坏笑。
     “是不是洗不掉啊?!”
     声音里充满了“我早知如此”的得意洋洋。
     “哈哈!别搓了!再搓用力点皮就真搓飞了喂!”
     他想象着隔壁的画面,语气越发放肆。
     “留着吧!啧,其实挺好看的!金光闪闪,多有排面!”
     他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两下隔板,发出“叩叩”的轻响,像是提醒,更像是火上浇油。
     “当个纪念!多好!”
     他甚至故意清清嗓子,仿佛在酝酿一个更绝妙的点子。
     “以后跟人吹牛逼的时候就这么说!这‘烟花…”
     他特意加重了那两个字。
     “是老子当初拿系统那颗眼珠子给你亲自刻上的!”
     “全球限量版!独一份儿!”
     他说完,整个人都因为这完美的“建议”而乐不可支,几乎要笑出声。
     一秒。
     两秒。
     死寂。
     随即。
     “滚——!!!”
     一声惊天动地的、撕裂般爆发的怒吼!裹挟着无法计量的狂暴怒气!
     如同平地炸开的惊雷!
     瞬间将清风后面所有调笑的话语全部轰了回去!
     巨大的声浪几乎掀翻屋顶!
     几乎在同一个瞬间!
     “咚!!!”
     隔壁传来一声沉闷至极的硬物撞击声响!清晰无比!
     力量之大,整面木板墙都随之猛地一晃!无数积年的陈灰簌簌落下!
     像是把整个澡豆盒子或者装水的木瓢狠狠地掼在了脆弱的板壁上!
     力道之大,恨不能将墙击穿!
     “哈哈哈哈!”
     清风再也憋不住,爆发出一阵开怀畅快的大笑。
     心满意足地晃着脑袋。
     仿佛品尝到了世间最美妙的佳肴。
     他不再理会隔壁持续的、气急败坏的、带着狂暴怒意的刷洗噪音(简直像是拿着刷子在刷石头),带着满心的愉悦,优哉游哉地晃荡回去,重新倒回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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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朵里。
     清晰地捕捉着隔壁隔墙传来的、令人心惊肉跳的“刺啦”声。
     那是黎瓷在用那可怕的力气搓洗着,大概是那该死的两个字。
     鼻尖。
     萦绕着劣质澡豆那股混合着土腥和碱味的诡异气味。
     以及房间里挥之不去的霉腐潮气。
     后背。
     感受着劣质草席和硬木板床带来的硌人触感。
     以及身下那劣质粗布床单摩擦过皮肤的粗粝不适。
     他咂了咂嘴。
     又咂了咂嘴。
     像是在回味刚刚那痛快淋漓的笑声。
     也像是在咀嚼某种完全陌生的体验。
     “当人…”
     他用极低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翻了个身。
     粗糙的草席磨在光裸的肩胛骨上。
     “噗…噗嗤…”
     一丝忍不住的笑意又溜了出来。
     很快。
     那标志性的、如同打夯机般的巨大呼噜声,再次隆隆地响起。
     连绵不绝。
     抑扬顿挫。
     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肆无忌惮的粗犷劲儿。
     充满了最原始、最吵闹、最烟火气的人间味道。
     彻底淹没了隔壁刺耳的洗刷噪音。
     呼噜声在房间里回荡,盘旋。
     隔壁哗啦啦的水声,终于。
     在某一刻。
     如同被剪断的弦,戛然而止。
     黎瓷深深地把头埋进浑浊的热水里。
     温热的液体瞬间包裹了头发、耳朵、脸颊,只剩下头顶的发髻还浮在水面之上。
     窒息感包裹着她。
     热气蒸腾着,视线里只剩下水纹扭曲荡漾着,映出她一张模糊不清、被水面扭曲了面容的脸。
     水波晃荡。
     那张脸也随之变形、摇晃,带着一种不真切的虚幻感。
     她微微偏头。
     侧脸浮出水面,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细缝。
     低头。
     浑浊的水面荡漾着,扭曲着,但依然无法彻底遮蔽腿侧那两点顽固的、清晰的金色印记。
     它们透过水,固执地显露着轮廓。
     灼烧着她的视线。
     她定定地看着。
     眼神里所有的狂暴怒火渐渐平息,退潮般散去。
     只剩下沉重的、冰冷的、碾碎了所有挣扎念头的疲惫感。
     最终。
     认命似的从鼻腔深处长长地、沉沉地、吐出一口无声的叹息。
     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里积压的所有浊气都排空。
     任由身体下滑,彻底放松。
     后脑勺疲惫地抵靠在冰凉的、潮湿的木头桶壁上。
     发出轻微的“咚”声。
     眼睛缓缓闭上。
     再也不看那水,那腿,那字。
     窗外
     灼热的日头彻底失去了它的火力和威严,只剩下一个巨大、慵懒的金红色圆盘,正一点一点地、沉甸甸地坠向起伏的远山之隙。
     用它最后的光线,涂抹着这个鸡飞狗跳、瓜皮满地狼藉的新手小村。
     村子里的茅草屋顶、歪斜的土墙篱笆、喧嚣吵嚷的玩家、散落一地的瓜皮、以及还在费力打扫却不知该扫哪里的王大娘…
     所有的一切。
     都被一层无比柔和、却同样无力回天的金色包裹了起来。
     镀上了一层慵懒、恍惚的金边。
     光线缓慢移动,阴影随之拉长。
     将这方寸之地的疲惫、燥热、喧嚣、以及某种荒诞的安宁,一起沉淀下去。
     当那最后一线赤金彻底没入山峦的背后。
     黑暗如同幕布,徐徐降临。
     新手村各处,那些挂在木杆和茅檐下的、简陋的灯笼,一盏一盏,零零星星地亮了起来。
     昏黄的光线微弱,艰难地撕开浓墨般的夜色。
     在晚风中轻轻晃动。
     光影摇曳。
     如同草丛间明灭不定、随时可能熄灭的点点萤火。
     挣扎着,抗拒着那无边的沉寂。
     清风是被一股汹涌的声浪硬生生从沉沉的昏睡中拽出来的。
     那声音来自客栈楼下的大堂。
     喧嚣鼎沸,人声鼎沸。
     比他白天徒手拆系统时还要吵!比他此刻巨大的呼噜声还要响!
     嗡嗡的议论如同煮沸的开水锅,里面还夹杂着兴奋激动的高声叫嚷、争执、甚至尖笑。
     简直要把这破旧客栈的茅草屋顶给顶翻!
     “搞什么飞机…”
     他极其不满地咕哝着。
     眼睛像被胶水黏住一样费力地睁开一条缝隙。
     浓重的困意让他视线模糊一片。
     伸出粗糙的手掌用力揉搓着酸涩不堪的眼窝,揉掉那层黏腻的睡眠分泌物。
     喉咙发干发紧。
     赤着精壮的上身坐起。
     一阵凉意接触到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几乎是同时。
     肚子传来一阵极其响亮而绵长的“咕噜噜噜——!”
     如同打雷般在寂静的房间内部响起。
     强烈的饥饿感瞬间压倒了残存的睡意。
     西瓜这玩意儿,真不顶饿。
     像水一样在子里晃荡一阵,就没了。
     他侧耳听了听隔壁。
     一片安静
     估计那位爷还在跟那桶浑浊的洗澡水或者她腿上那俩扎眼的玩意儿较劲。
     指不定又在哪个角落里生闷气。
     懒得管她。
     他撑着身子挪到床沿。
     套上地上那双店小二提供的破草鞋。
     鞋底磨得几乎透光,鞋帮子也歪歪扭扭,好几处用草绳胡乱地捆扎着固定,踩上去感觉随时会彻底解体。
     趿拉着这双快要报废的“鞋”,发出“趿啦……趿啦……”的摩擦声响。
     拉开那扇同样歪斜的房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嘎—”。
     一股混杂着汗味、浓重的劣质茶味、以及人群拥挤后的暖烘烘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差点把他熏回去。
    喜欢。
  

第627章 皮疼[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