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茶庵里的枪声
周瑾在山脚下的小镇住了三年。每日天不亮就往山上的茶庵去,师父留下的那片茶园已扩展到半山坡,清明前采的雨前茶,用竹篓装着送到苏州城里,能换些米粮。他身上的枪伤早好了,只是左手食指第一节永远弯着——那是当年在常州牢里,为了藏下童贯私通方腊的密信,生生咬断的。
这日他刚采完茶,就见山路上来了顶轿子,四个轿夫喘着粗气,轿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张涂着厚粉的脸。34;这鬼地方,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34;女人的声音尖利,像指甲刮过瓷碗。周瑾低头用布巾擦手,却听见轿夫道:34;夫人别急,前面好像有座茶庵。34;
茶庵是去年秋天新盖的,土坯墙,茅草顶,窗台上摆着盆兰草,是周瑾从山涧边挖来的。他刚把茶壶架在火上,就见那女人带着丫鬟闯进来,看见周瑾晒在竹匾里的茶叶,撇撇嘴:34;什么破烂玩意儿,也配叫茶?34;
周瑾没说话,继续添柴。女人却不依不饶,让丫鬟去翻他的包袱:34;搜搜看,说不定有什么值钱东西。34;丫鬟刚碰到包袱带,就被周瑾按住手腕。他的手虽不如师父那般布满老茧,却力道惊人,丫鬟疼得直叫唤。
34;放肆!34;女人拍着桌子,34;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苏州知府的小妾!34;周瑾抬头看她,眼神冷得像冬天下的冰:34;知府大人的小妾,就敢在山野里抢东西?34;女人被他看得发怵,却仍嘴硬:34;给我打!34;
四个轿夫挽着袖子围上来,周瑾抄起墙角的扁担,却没真打,只是用扁担梢在每人膝弯处点了下。轿夫们34;哎哟34;着跪倒一片,女人吓得后退半步,撞翻了茶桌,茶壶摔在地上,滚出几粒没泡开的茶叶。
34;滚。34;周瑾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女人连滚带爬地坐上轿,轿夫们狼狈地抬着轿子往山下跑,还不忘回头骂:34;你给我等着!34;
周瑾收拾碎瓷片时,发现窗台上的兰草被踩断了。他蹲下身,轻轻拾起叶片,想起师父说过,兰草最有骨气,就算断了根,也能在石缝里开花。这时山路上传来脚步声,一个穿青布长衫的老者背着药篓走来,看见地上的狼藉,皱眉道:34;又有人来捣乱?34;
老者是山下的郎中,姓秦,当年曾给杨志看过病。周瑾把碎瓷片扔进竹筐:34;秦伯,您说这世道,怎么总有人把别人的本分当懦弱?34;秦伯叹了口气,从药篓里拿出株草药:34;你师父当年也问过这话,我告诉他,本分不是懦弱,是知道自己要守着什么。34;
他往周瑾手里塞了包药膏:34;知府的小舅子是个泼皮,怕是会来找麻烦,这药膏你备着。34;周瑾刚要道谢,就听见山下传来马蹄声,尘土飞扬,像是来了不少人。
34;来了。34;秦伯道,34;我先躲躲。34;周瑾点点头,从床底下摸出那杆浑铁点钢枪,枪杆上的34;杨家将34;三个字被摩挲得发亮。他把枪靠在门后,自己则坐在门槛上,继续摆弄那些散落的茶叶。
领头的是个胖和尚,光着脑袋,腰间却挂着把刀,正是苏州知府的小舅子,法号34;智深34;——却不是鲁智深,只是个仗着姐夫势力横行乡里的假和尚。34;就是这小子?34;胖和尚指着周瑾,唾沫星子喷了老远,34;敢动我姐姐的人,活腻歪了?34;
周瑾慢慢站起身,阳光照在他背后,把影子拉得很长。34;茶钱。34;他指着地上的碎茶壶,34;那是我师父留下的紫砂壶,值十两银子。34;胖和尚哈哈大笑:34;小爷我抢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34;说着挥挥手,34;给我打,打断他的腿!34;
十几个打手冲上来,手里拿着棍棒。周瑾没拔刀,只是侧身避开当头一棒,顺手夺过棍子,往那人膝弯处一磕。这手法和当年杨志在大名府教场用的如出一辙,只是更利落些。胖和尚看得眼直,突然从腰间抽出刀:34;反了反了!给我往死里打!34;
周瑾见他们动了刀,眼神一凛,转身从门后抄起枪。枪尖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吓得打手们后退半步。34;师父说过,枪是用来护人的,不是用来吓人的。34;周瑾的声音很稳,34;但你们要是逼我,我也不会客气。34;
胖和尚被他的气势镇住,却仍嘴硬:34;你知道我姐夫是谁吗?杀了你都不用偿命!34;周瑾的枪尖突然向前一递,离胖和尚的咽喉只有寸许,枪风扫得他脸上的肥肉直颤。
34;我知道。34;周瑾道,34;苏州知府王禀,三年前在常州私吞军饷,去年又把赈灾粮卖给方腊,这些事,要不要我去东京告诉童贯大人?34;胖和尚的脸瞬间白了——童贯和王禀虽有勾结,却最恨有人背着他通敌。
34;你......你胡说!34;胖和尚的声音发虚。周瑾收回枪,枪尖挑起地上的一片茶叶:34;我师父当年在常州牢里,藏了王禀通敌的账本,你说要是交到御史台,会怎么样?34;
胖和尚咽了口唾沫,突然换上副笑脸:34;误会,都是误会!小师父别往心里去,这茶壶钱,我赔,我赔!34;说着从怀里摸出锭银子,扔在地上,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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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伯从茶树后走出来,捡起那锭银子:34;这小子,倒是把你师父的心思学了个透。34;周瑾却看着山下的方向,眉头紧锁:34;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34;
第六章 账本里的真相
果然,三日后的夜里,茶庵着火了。周瑾是被浓烟呛醒的,推开门时,火苗已舔到了房梁,把34;杨家将34;三个字的枪影映得通红。他刚把那本藏在砖缝里的账本揣进怀里,就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想必是王禀派来的人,想趁乱杀人灭口。
34;走!34;秦伯拉着他往后门跑,那里有片竹林,能通到山后。周瑾却回头看了眼那片燃烧的茶园,那里有师父亲手栽的茶树,有他晒了半年的茶叶,还有那些关于34;本分34;的道理。
34;不能就这么走了。34;周瑾突然道,34;师父说过,逃避解决不了问题。34;他从火堆里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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