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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手炉站在廊柱后。
     前夜梦境突然浮现在眼前——并蒂莲纹帐幔里,郁澜散着青丝伏在他胸口,指尖绕着玉佩穗子打转:“郎君这般骁勇,倒让我想起初见那日。”
     “世子?”侍卫低声提醒。
     阁内传来杯盏轻碰声。
     裴戬收回目光,昨夜荒唐梦境的余温却还在血脉里躁动。
     那截被腰带束得不及一握的细腰,在梦中他单手就能掐住。
     “去备两坛松醪酒。”他转身时玄色大氅扫过栏杆积雪,“要窖藏十年的。”
     ……
     雪粒子扑簌簌砸在窗棂上,郁澜望着那只撞断翅膀的乌鸫,看它用喙拼命啄开积雪寻找草籽。
     忽然有梅香混着沉水香漫过来,她盯着窗纸上渐渐清晰的人影,故意将手炉往案上一磕。
     “啪”的一声,金丝炭迸出火星。
     “四姑娘若是这只鸟,此刻该去寻个避风处。”裴戬玄色大氅上还沾着碎雪,玉冠却换成银丝嵌青玉的样式。
     郁澜转身时裙裾扫过炭盆,火星溅上裴戬衣摆:“世子怎知它不是在找续命的药?”
     裴戬用银簪拨弄炭火,青焰映出他腕间未愈的刀伤:“上月十五,有只雪鸮为追野兔撞上冰崖。”
     他突然掀开香炉,炉底赫然躺着半片染血的羽毛:“你说它是莽撞,还是执着?”
     “世子今日倒有闲情说禅。”郁澜径直坐在金丝竹榻上,竹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裴戬煮茶的手顿了顿,铜壶嘴飘出的白雾模糊了他眉间寒意。
     郁澜拢了拢狐裘笑道:“世子若肯赠我百里香,倒能解了这两日的头痛。”
     有关红颜醉方子的事宜,在上一次的交谈中已谈得差不多,这一回,裴戬失去了那份盛气凌人的威势。
     而郁澜在这几日的深思熟虑后,终于想通了,不论大哥的事情真相如何,沉溺于过去的纠结终究无济于事。
     她需要做的,并非报复,而是确保大哥不再陷入险境。
     她决定与裴戬结成利益共同体,同时为自己预留一条可靠的退路,这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倘若大哥的不幸确实是出自他的手笔,那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唯有深入探查他的底细,才能掌握他的弱点。
     如果不是,基于共同的利益,裴戬或许也会伸出援手,提供几分助力。
     “我那妹妹裴霖涉世未深,从小被溺爱惯了,性情直率,不谙人情世故。”裴戬语气淡然地解释道:“她年幼无知,还请你切勿与她一般见识,免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郁澜心中自然明白,他这番表面上看似批评裴霖的言辞,实际上是在暗地里维护她。
     只是,这“不谙人情世故”一语双关,是不是别有用心,让人不禁深思。
     “裴霖个性鲜明,嫉恶如仇,但还请世子为她详述前因后果,我事先对祖母有意为我与世子议亲的安排浑然不觉。”
     尹佳慧将她带到太白山,这或许是对她的一种补偿,因为如果不是因为裴霖,她本可以尽情欣赏雪景。
     而裴戬之所以如此防范,恐怕是担心她在背后对裴霖施展何种手段,在他眼中,她是一位机智多变的小女子,不可小觑。
     郁澜用茶盖拂去水面浮沫,也一语双关道:“说来,霖姑娘天真烂漫,倒是比某些口蜜腹剑之人可爱。”
     顿了顿,又道:“世子此次受伤,莫非与桑首辅之案有所关联?”
     郁澜心中已有定计,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却拖延至半年之后,显然裴戬并未打算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他的伤势,无疑是用来拖延时日的策略。
     裴戬连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地回应:“难道你不想了解我的秘密?”
     郁澜细心品味着他的话外之音,并未感觉到责备之意,沉思片刻后,鼓起勇气道:“世子提醒我防范桑首辅,一方面是向您示好,另一方面,则是趁机牵制住我父亲。若我选择站在父亲一边置身事外,这对于世子来说,也是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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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澜的父亲郁承年,身为吏部要员,负责官员的选拔与调配,其人脉之广,堪称一时之选。
     虽然不至于构成威胁,但一旦涉足此事,必然会引起诸多纷扰。
     裴戬虽然与郁承年并非同一阵营,但此次的目标并非郁承年,不如巧妙设计,让他摘出去。
     裴戬半垂的眼睫在眼睑投下阴影,嘴角扯出若有若无的弧度:“接着说。”
     郁澜喉咙发紧,强自定了定神:“您让我帮您办事,其实也是双保险的计策。找梁神医是真,拿我当人质也是真。万一我父亲还打算为桑首辅冒险,您就能用我的安危牵制他。”
     她顿了顿,看见裴戬指节叩在茶案上的动作停了一瞬,“所以您才不瞒我桑首辅的事,我知道得越多,父亲就越不敢妄动。”
     茶盏在青石案上磕出轻响,裴戬指腹摩挲着盏沿的花纹。窗外飘进几片雪花,落在郁澜发间的银丝蝴蝶簪上。
     “至于我替您办事,只要您愿意,父亲迟早会知道。”郁澜攥着袖口的指尖发白,声音却更清亮,“各取所需的事,我乐得配合。”她需要让眼前人明白自己的价值,哪怕被利用也无妨。
     裴戬忽然倾身,玄色暗纹的衣袖掠过案面。郁澜手一抖,滚烫的茶汤泼在手背,白玉茶盏摔得粉碎。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已被攥住。裴戬拽着她疾步走到檐下,抓了把积雪按在泛红的肌肤上。
     “多谢世子。”郁澜抽回手时,瞥见他袖口沾着的梅花瓣。
     前世,两人同榻而眠都不知多少次了,这点触碰倒不算什么。只是等了半晌,对方仍无回应,她只好问:“若有梁神医消息,该如何寻您?”
     裴戬捻掉指尖沾的雪粒:“悦文坊。”
     他目光扫过她冻得发青的指甲,“商铺的事,你自去安排。”
     郁澜松了口气。当务之急是找个可靠的账房先生,尹姐姐虽好,总得培植些自己的人手。山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她这才发觉木炭将熄,寒意顺着裙裾往上爬。
     “这山景倒是难得。”她望着远处雾凇沆砀的松林,故意引他说话。
     裴戬难得接了两句,虽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调子,倒比平日话多些。
     前世,做夫妻时的剑拔弩张,如今当东家侍奉,反倒更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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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