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季摸出放大镜研究地契上的朱砂印章,忽然听见后院传来吴远航的怪叫。跑过去一看,石榴树下挖出的陶罐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根大黄鱼。阳光穿过树梢照在罐底铭文上,正是宣统三年制。
傍晚收摊时,奔驰车又停在巷口。金丝眼镜这次没下车,只是摇下车窗扔出个文件袋。费季用火钳夹起来抖了抖,掉出张泛旧的老照片——民国十八年,费记当铺掌柜站在柜台前,手里捏着的正是那只羊脂玉镯。
费季蹲在后院石榴树下数金条,吴远航拿着鸡毛掸子把陶罐敲得叮当响。34;二十根!够把整条巷子买下来了!34;剃头匠的唾沫星子溅在黄澄澄的金条上,34;要我说,明儿就把店扩到三间门脸,气死永盛集团那帮龟孙!34;
34;你当这是买大白菜呢?34;费季摸出根皱巴巴的烟叼上,34;民国那会儿二十根大黄鱼,搁现在...34;话没说完,前头铺面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两人抄起铁锹冲过去,看见碎花裙姑娘握着半截砖头站在满地玻璃渣中间,帆布包斜挎在肩上鼓鼓囊囊的。
34;张佑宁又发烧了!34;姑娘带着哭腔把病历本拍在柜台上,34;镯子埋了才三天,今早他手腕凭空多了圈红印...34;她突然顿住,费季顺着她惊恐的目光转头,看见玻璃柜的倒影里模模糊糊映着个穿红旗袍的女人。
吴远航手里的鸡毛掸子34;啪嗒34;掉在地上,34;老费,你背后...34;剃头匠喉结上下滚动,34;有东西在吹你脖子。34;费季后颈的汗毛齐刷刷立起来,阴冷的气息正顺着脊椎往下爬,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写毛笔字。
34;去把地契拿来。34;费季从牙缝里挤出声,摸出柜台暗格里的朱砂砚台。碎花裙姑娘哆嗦着掏出泛黄的纸片时,砚台里的朱砂突然咕嘟咕嘟冒起血泡。费季蘸着朱砂在地契背面画符,毛笔尖34;滋啦34;一声窜起青烟。
巷子口传来汽车急刹的摩擦声,金丝眼镜带着五个纹身壮汉堵住店门。34;费老板,谈笔生意。34;眼镜男指尖转着那张家传老照片,34;用这秘密换你十根金条,不过分吧?34;
费季瞥见照片背面新添了几行血字,突然抄起朱砂碗泼向半空。飞溅的液体在空中凝成个篆体34;镇34;字,永盛集团的人齐刷刷后退三步。红衣女人的虚影在朱砂雾里若隐若现,金丝眼镜的罗盘34;咔嚓34;裂成两半。
34;一九三七年费家当铺大火,烧死了强占玉镯的掌柜。34;眼镜男突然咧嘴笑,34;你说巧不巧?现在这位费老板也...34;话音未落,碎花裙姑娘怀里的病历本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上渗出暗红血渍,渐渐勾勒出张家祖坟的位置图。
吴远航突然抡起陶罐砸向地面,二十根金条叮叮当当滚了一地。34;都他妈别动!34;他举着半截陶片抵住自己脖子,34;老子这一罐子砸下去,谁也别想...34;话没说完,红衣女人的虚影骤然凝实,惨白的手指穿过吴远航胸口,陶片34;当啷34;落地。
费季抄起柜台下的桃木剑刺向虚影,剑尖却穿过女人身体扎进吴远航肩膀。34;卧槽你大爷!34;剃头匠捂着喷血的伤口满地打滚,34;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34;碎花裙姑娘突然尖叫着指向窗外——住院部方向腾起冲天火光,黑烟里隐约飘着纸钱烧焦的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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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眼镜趁机扑向地上的金条,手指刚碰到黄鱼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众人眼睁睁看着金条融成金水,顺着地砖缝流向石榴树根。费季摸出打火机点燃地契,火苗蹿起的瞬间,红衣女人发出凄厉的哀嚎,化作青烟钻入玉镯裂纹。
34;去祖坟!34;费季拽起吓瘫的姑娘往外冲,34;要赶在子时前...34;吴远航捂着肩膀追上来,白背心让血染红大半,34;等等我!老子得找永盛集团报这一剑之仇!34;
城郊乱葬岗的月亮毛茸茸的像个发霉的馒头。三人深一脚浅一脚摸到张家祖坟时,看见周半仙正在坟头插招魂幡。老风水先生的道袍上全是泥点子,34;费老板,这趟浑水你蹚不起...34;话没说完,永盛集团的车灯撕开夜幕,七八个壮汉拎着汽油桶围上来。
碎花裙姑娘突然甩开费季的手,发疯似的用指甲抠坟头青砖。34;在这儿!镯子该在这儿!34;她十指鲜血淋漓,砖缝里渐渐露出个鎏金木匣。金丝眼镜举着喷枪逼近,34;小姑娘,把东西...34;突然噎住了——木匣里空空如也,只有团纠缠在一起的黑发。
费季摸出贴身藏的玉镯往匣子里按,周半仙的罗盘突然嗡嗡震响。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坟包裂开三尺宽的口子,腥臭的黑水咕嘟咕嘟往外冒。吴远航突然指着水面尖叫:34;手!有手!34;
惨白的手臂破水而出,紧接着是湿漉漉的红盖头。张家小姐的尸身爬出地缝时,永盛集团的人屁滚尿流地往山下跑。金丝眼镜瘫坐在地,裤裆湿了一片,34;救我...我给钱...多少都...34;
尸身脖颈发出咯咯异响,盖头下飘出戏文唱腔:34;还我...镯子...34;碎花裙姑娘突然眼神发直,抓起玉镯往尸身手腕套。费季飞扑过去拦,却被吴远航拽住裤脚,34;别过去!那丫头不对劲!34;
玉镯扣上尸身手腕的瞬间,张家祖坟四周的槐树齐齐拦腰折断。月光下,尸身的红嫁衣褪成惨白寿衣,盖头飘落露出张与碎花裙姑娘一模一样的脸。周半仙的招魂幡34;呼34;地烧起来,老道跺脚大骂:34;作孽!这是借尸还魂!34;
费季抄起桃木剑刺向尸身心口,剑身34;咔嚓34;断成两截。尸身掐住他脖子拎到半空时,山下突然传来警笛声。吴远航趁机抡起铁锹拍向尸身后脑,碎花裙姑娘却闪身挡住,34;不许伤我奶奶!34;
尸身突然剧烈颤抖,七窍冒出汩汩黑血。费季摔在地上大口喘气,看见玉镯从尸身手腕脱落,滚到墓碑前裂成八瓣。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年代的画面:民国婚礼、当铺大火、医院产房、祖坟冒烟...
警车围住乱葬岗时,金丝眼镜正抱着墓碑磕头如捣蒜。碎花裙姑娘蜷缩在坟坑里昏睡,手腕上缠着那团从木匣取出的黑发。周半仙蹲在裂开的玉镯前掐算,忽然拽过费季的衣领:34;你小子命里缺金,偏偏姓费(废),怪不得镇不住这阴物!34;
三个月后的清明节,费季蹲在重新修葺的张家祖坟前烧纸钱。吴远航拎着二锅头过来,肩膀还缠着绷带,34;永盛集团垮了,听说金丝眼镜在精神病院天天唱戏。34;他瞄了眼墓碑前供着的碎玉镯,34;那丫头真带着弟弟去南方了?34;
34;早班车走的。34;费季把最后一张地契扔进火堆,34;周半仙说张家欠的债还清了。34;火苗蹿起时,他仿佛看见碎花裙姑娘在月台上挥手,腕间系着的红绳闪过一抹幽光。
当晚古玩店打烊时,费季发现玻璃柜里多了对仿古银镯。内圈刻着行小字:34;利息已清,好自为之。34;他摸出放大镜细看,刻痕里还沾着星点朱砂。后院石榴树忽然无风自动,落下几片嫩绿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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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老费家的玉镯奇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