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千斤重担压在我肩上啊。”伍度的语气带着一种被赶鸭子上架般的感慨。那感慨之下,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这份权柄的自矜。
接着,他摊了摊那只依旧白皙、保养得宜的手,声音也放得更缓,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商量口吻:“这不,我过来,就是想与你……好好议一议。”他刻意在“议一议”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我?”马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恰到好处地转化为一种极其逼真的、混合着惊讶、茫然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疑惑不解。
他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砸懵了,下意识地将手中那封如同烫手山芋般的麻纸书信,朝着伍度的方向递还过去。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困惑弧度,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毫无作伪痕迹的疑问。
伍度那双依旧带着几分女性化特征、眼尾细长的眸子,此刻闪烁着精明的光。他手腕轻扬,雪白的拂尘丝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而略带锋芒的弧线。
他那张白皙的脸庞,在窗外斜射进来的炽热阳光下,轮廓显得柔和,皮肤细腻得几乎看不见毛孔,依旧带着几分脂粉气褪去后的清秀,但说话的腔调却沉稳有力,与之前刻意拿捏的柔媚判若两人。
“士稚这封八百里加急,说是呈报军情,实则是向殿下求援啊!”伍度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主簿应有的分量。
“这合适的人选……”他微微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厅堂的墙壁,投向了烽烟四起的中原腹地。
“首要一条,必须得是殿下信得过的心腹,忠心不二。其次,能力!此人要能独当一面,既要应付王弥、公师藩这等如狼似虎的外贼,又要深谙兖州错综复杂的局面,拿捏好与苟曦打交道的分寸——那老狐狸可是出了名的首鼠两端!更要紧的,是能死死扼住咽喉要道,阻止东海王司马越那贪婪的爪子向西伸进中原!阿清,”
他话锋一转,拂尘柄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掌心,发出细微的嗒嗒声,目光如炬地看向马清,“你说说看,放眼殿下身边,谁人……能担此千斤重担?”
伍度这问题,问得太直接,也太不合规矩。马清嘴角微微一撇,扯出一个带着几分自嘲和推拒意味的笑容。
“伍主簿,”他身体稍稍后仰,靠在凭几的靠背上,“您知道的,我这个六品的部司马,说穿了,就是个听令行事的武夫,只管带兵冲锋陷阵,刀口舔血。至于这等关乎州郡大员、封疆大吏的人事大事……”他摊了摊手,笑容里的无奈恰到好处,“哪里轮得到我这个执行层的小角色来置喙思量?”
他刻意强调了“六品”和“执行层”,目光坦然地迎向伍度,提醒对方自己身份的限制——除非是司马乂亲口垂询,否则他绝无资格参与决策。这一点,身为新任主簿的伍度,不可能不清楚。
更让马清心头疑云密布的是:伍度为何要亲自登门,以如此不合常理的方式,向他抛出这个敏感至极的问题?他们之间,虽说谈得来,偶尔也能说些体己话,但远未达到推心置腹、可以共商军国机密的地步。
马清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随着伍度的目光渗透过来,厅堂内原本还算清幽的沉水香气,此刻闻起来竟有些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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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执行层小角色[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