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极致的安静吞噬了一切细微的声响,连门外远处的动静似乎都消失了。之前弥漫满室的茶香此刻闻起来只剩虚假和阴谋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烈的、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刺激着鼻腔。
慢慢地,苟曦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几乎要刺穿人心。他那两条浓黑的眉毛如同活过来的毛毛虫,缓缓地向中间聚拢,形成一道深深的竖纹。然而,他的身体却依旧如磐石般岿然不动。
马清原本打定主意要硬耗下去,倒要看看这苟曦能将他如何。但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中,他眼前蓦地闪过那支竹签上歪歪扭扭的刻字——“忍”。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他是来述职的新任太守,是下属。若因一时意气继续顶撞下去,无论如何,理亏的都会是自己,甚至可能给苟曦留下发作的把柄。小不忍则乱大谋。
“东平太守马清,”他终于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声音略微压低,朝着苟曦的方向弯腰、拱手,做出了下属见上官的礼节,“见过使君。”姿态是软了下来,但他挺直的脊背和眼神深处未曾熄灭的火焰,却显示着这并非完全的屈服。
“哎呀——”苟曦立刻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力的雕像,瞬间“活”了过来。他那只捻着胡须的手顺势向下捋了一把,发出做作的惊叹声。“这…这是怎么搞的?”他仿佛才注意到现场的异样,转过头,对着仍保持着鞠躬姿势的谢仟蹙起眉头,投去冰冷的一瞥。
“回…回使君,”谢仟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因弯腰太久而产生的喘息和艰难,“是下人办事不得力,失手打翻了茶碗。下官…下官已经命人拖下去,重打三十鞭子,以…以示惩戒。”他肥胖的身体在重压下微微颤抖。
“船岳,”苟曦立刻转回头,手上又恢复了捋须的动作,身子依旧挺得笔直,脚下仿佛生根般纹丝未动,语气带着一种浮于表面的关切,“你身上没烫着吧?”他第一次见马清时那般亲热地称呼“小弟”,此刻却疏远而官方,完完全全判若两人。
谢仟弯着的肥胖身躯一动不动,维持着那个极其难受的姿势,只能听到他沉重而压抑的、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小屋里格外清晰。
“还好。”马清刻意将两只手臂抬到身前,垂眼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衣袖。他甚至还特意轻轻甩动了一下手臂,让干燥的布料在苟曦眼前清晰地晃动了几下——看清楚了,茶水半点没沾到,你的下马威,落空了。
苟曦盯着马清的动作,那两条聚拢的浓眉微微向外扩了扩,眼中精光一闪即逝。他的黑眼珠极快地向旁边仍弯着腰的谢仟斜了一下,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拖长的、意味不明的“嗯——”。
“诺…诺!”谢仟如蒙大赦般,喘着粗气应了一声,这才艰难地、晃晃悠悠地直起腰来。他那圆滚如元宝般的肚子剧烈地起伏着,脸上不知是因充血还是窘迫而一片通红。
“船岳,来。”苟曦不再多看谢仟一眼。他甚至不等马清作出回应,便径直转过身,黑色的丝质袍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外昏暗的光线里。
兖州牧正堂内,气氛庄重而压抑。
马清跪坐在一张低矮狭小的枰上,向着堂上众人陈述他对东平郡未来的治理构想。他身下的坐垫单薄,坚硬的地板硌得他膝盖隐隐作痛,但他依旧保持着挺直的坐姿。
在他的对面,一字排开坐着苟曦麾下的核心属官:主簿、别驾、长史、治中从事谢仟以及一名负责记录的记室。他们的坐具明显比
第73章 东平初问[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