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译闭上眼睛,眼前便漫过那些浸着血与汗的往事。溃兵们在鬼子的枪林弹雨中死熬硬撑,拼到最后一口气才跌进禅达;就因为那通慷慨激昂的演讲,最后脱得只剩条裤衩,才狼狈地挤上飞机。好在丛林里撞见了龙文章,一路逃亡,聚拢了残部,却终究被堵在怒江之畔。
林译记得自己打的旗语,记得带着大伙唱的军歌,也记得对面传来的回复:残部渡江必遭倭寇追击,江防亦受影响。不如死战江岸,日后虞某必集合东岸军官为众将士浇祭。
那时候,林译对虞啸卿便存了些说不清的反感。后来弟兄们过了江,也上了公堂,总算把龙文章救了回来。可林译心里清楚,虞啸卿嘴上说他们身份不明,却用一千多人的英灵,为自己请回了首功。
之后炮灰依旧是炮灰,补给军饷照样是施舍般的打发。可龙文章说,争取了,总会有的。他便也慢慢信了,相信虞啸卿是在为他们尽力争取,相信这是一位有实力的指挥官。
然而南天门的进攻部署还是露馅,那些自恃优秀的指挥官们,原来全是闭门造车的货。看似天衣无缝的部署,被龙文章和孟烦了戳得满是窟窿。那一刻虞啸卿垮了,他心里那尊高高在上的神像,也跟着塌了。
自那时起,林译心中的信念反而愈发清晰、坚定!他要成为龙文章那样的人。无论要吃多少苦,受多少屈辱,他都要亲手锻造一支属于自己、属于弟兄们的“铁流”。
后来,龙文章将他们送进树堡,在那不见天日的地堡里,他们苦苦支撑,用血肉之躯盼来了胜利,代价惨烈,侥幸生还。
可谁曾想,硝烟散尽,他们没死在敌人的枪炮下,却倒在了“自己人”的算计里。高高在上的那些人,视炮灰如草芥,迷龙被随意枪决,最终连团长也未能幸免。炮灰团,彻底散了。
林译在漫长的迷茫与自责中沉沦。他确实带出了一支铁军,但这支铁军的枪口对准了同胞……
他记得孟烦了前来谈判时的眼神,记得那曲在绝望中奏响的唱片,更记得,那支冰冷的勃朗宁手枪……
“他们已经烂透了!没救了!”这念头如同淬毒的匕首,反复剜绞着他的心。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从参军之后,他反复咀嚼自己这段笔记,终于彻悟:那是个没有光的地方,他们从不在乎非嫡系的死活。这一次,他林译,炮灰团的袍泽兄弟,绝不能再做任何人的炮灰!
林译不再迟疑,点燃一支烟,挥手让卫兵叫来了迷龙。“仓库里磺胺还有多少?黑市那边停掉,我要用它救老闫的命。”
迷龙的眼珠几乎要弹出来,“磺胺?拿这个救老闫?我说林长官,咱库里不是有汽油吗?咱不是还锁着一辆洋人轿车吗?那玩意才好使。”
林译一时怔住,眼神有些迷茫的问道:“车?那玩意儿能比救命的磺胺值钱?”
迷龙摇着头笑了,一脸的鄙夷:“救命?磺胺救的是大头兵的命,顶天了救个团长营长!眼下黑市汽油才是金疙瘩!”
他搓了搓手指,“洋人的豪华汽车那是直接换美金的!山城上头的大人物有的,下面这些当官的有权的,谁不想弄一辆充充门面?这风气你都不晓得?”
林译喉结滚动,竟然说不出一句反驳。迷龙的话像根针,刺破了他残存的幻想。他终于记起来了,在胜利后的和平时期,这些才是
第90章 现实使人醒悟[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