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自巴万丹附战船,历两日顺风,抵柔佛国。此地当马六甲咽喉,为南洋诸番辐辏之所,苏丹自立,然与荷兰夷人暗通款曲,亦一奇局也。
初入都城,见城墙高耸,雉堞齐整,城门悬苏丹旌旗,猎猎作响。城内明人约三成,土人、马来人、印度人杂处,语言嘈杂如市。市井繁华异常,货殖辐辏:有自占城运来之犀角、象牙,自满剌加来之珍珠、玳瑁,而明人所携之丝绸、铁器、瓷器尤盛。余见一明人巨贾,坐拥巨宅,门前马来侍从数十,俨然一方豪强。问之,则曰:34;柔佛苏丹待明人甚厚,许其自治,故商贾云集。34;
城中风俗,别具一格。土人皆着宽袍大袖,头缠彩巾,妇人以金饰满身,行走铿然。市中有34;舞娘34;,身着轻纱,随乐起舞,观者如堵。又见一队马来武士,身披藤甲,手持弯刀,表演34;苏丹战舞34;,刀光剑影,令人胆寒。余问之土人,则曰:34;此乃39;苏丹登基舞39;,每逢大事必演。34;
忽闻炮声轰鸣,问之,则知荷兰夷人虽未据城,然岁岁遣使来贺苏丹诞辰,实则窥伺海道。余登城远眺,见海面荷兰战船数艘,炮口森然,土人皆闭户不敢出。余抚城堞叹息:34;此地虽得苏丹庇护,然荷兰势力日盛,终非久安之计。34;
暮色四合,余宿于一明人会馆。馆中耆老言:34;苏丹虽强,然华人商业已深植柔佛,终为南洋重镇。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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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1年,当葡萄牙人的火炮轰开马六甲城墙,苏丹马哈迈德·沙抱着传国玉玺仓皇南逃。这个海上帝国的陨落,像推倒东南亚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柔佛苏丹国在战火中涅盘重生。其子阿拉·乌德丁更将旧柔佛打造成34;马六甲2.0版34;:重组官僚体系如同精密齿轮,扩建海军似编织海上蛛网,香料贸易网络覆盖从新加坡到廖内群岛的每一寸海岸线。至16世纪末,这里已成为扼守马六甲海峡的34;咽喉收费站34;。
阿拉·乌德丁的黄金时代暗藏致命隐患——崛起的柔佛同时触怒了葡萄牙34;海上霸主34;与亚齐34;伊斯兰斗士34;。1587年葡萄牙人攻陷旧柔佛,苏丹被迫迁都巴都沙哇,却像打不死的小强般继续抵抗。这场持续近百年的34;三角战争34;堪称东南亚版34;权力的游戏34;:葡萄牙人用堡垒封锁海岸线,亚齐苏丹挥舞弯刀劫掠商船,柔佛人则化身34;海上游击队34;,在麻坡河口上演34;狼群战术34;。
崇祯二年(1629年),麻坡河口的海水被鲜血染红。柔佛荷兰联军以火船突袭战术击溃葡萄牙舰队,马六甲的葡萄牙总督看着燃烧的旗舰哀叹:34;我们失去了东方的钥匙。34;但胜利的代价惨烈得像一场瘟疫——亚齐人趁火打劫掳走苏丹阿卜杜勒·贾利勒,其头颅被挂在城墙上示众的画面,成为柔佛人心中永远的伤疤。
站在1630年的时间节点回望,柔佛苏丹国像极了被榨干的椰子:对荷兰的短暂结盟虽赶走了葡萄牙34;老对手34;,却引来了更贪婪的34;新殖民者34;;与亚齐的百年世仇让国土满目疮痍,曾经繁华的港口如今杂草丛生。这场持续百年的战争最终酿成三方皆输的苦酒——葡萄牙人卷铺盖回欧洲,亚齐苏丹国丢掉半壁江山,柔佛虽保住贸易霸权,却像被雷劈过的古树,再难恢复往日葱茏。
柔佛的兴衰史恰是南洋海上霸权的残酷注脚: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战舰驶入马六甲海峡,旧时代的王者们突然发现,火炮口径早已取代香料船队,成为丈量权力的新标尺。这个曾让三帝国厮杀百年的战略要冲,最终沦为欧洲殖民者瓜分盛宴的34;头盘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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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万丹柔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