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手从颤抖的指间滑落,砸在合金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悲鸣。博士佝偻着腰,后腰撞上控制台尖锐棱角带来的剧痛尚未消散,蕾缪安那带着甜腻毒刺的话语和随之汹涌而至的、帐篷里汗湿的丝帛与绷紧脚背的画面,还在他灼热的视网膜上灼烧。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撑起,战术靴碾过掉落的绝缘布,像逃离核爆中心般踉跄冲出车间大门。
冰冷的、混杂着金属粉尘和劣质润滑油气味的废土空气猛地灌入肺叶,激得他一阵剧烈的呛咳。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后腰的钝痛和肋骨的旧伤,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扶着冰冷的合金墙壁,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虬结。通道顶端的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将他狼狈佝偻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射在锈迹斑斑的金属墙壁上,像一幅蹩脚的抽象画。
蕾缪安轮椅碾过地面的轻微声响和蕾缪乐装甲拖曳的刺耳噪音,幽灵般追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如同无形的绞索。他强迫自己不去分辨那声音里的意味,不去想枢机大人眼底那狐狸般的狡黠,更不去想面甲闭合下那张此刻可能涨红的脸。他死死咬着后槽牙,牙龈传来腥甜的铁锈味——不是遐想,是实实在在咬破了口腔内壁。
“博士?”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通道前方响起,带着萨卡兹人特有的沙砾感。
博士猛地抬头,视线撞上赫德雷。高大的萨卡兹佣兵队长正从另一条岔道转出,深色的作战服上沾着新鲜的油污和某种暗紫色的干涸粘液,显然是刚结束外围巡逻或清理任务。他左眼罩下的疤痕在冷光下显得格外深刻,右眼则锐利地扫过博士汗湿、狼狈的脸和因疼痛而微微痉挛的腰背。
“需要医疗吗?”赫德雷的语调听不出波澜,但脚步已经下意识地向前踏了半步,一只手按在了腰间的重剑剑柄上,目光警惕地扫向博士身后通道的拐角,仿佛那里藏着什么需要立刻劈碎的威胁。
“不…不用!”博士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猛地挺直腰背,这个动作又让他眼前发黑,倒抽一口冷气,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强行压下痛楚,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抹去生理性的泪水和嘴角可能沾染的血沫,也试图抹掉脸上所有不合时宜的表情。“滤网…校准好了。B区机修车间,告诉工程组,可以接入了。”他语速飞快,像是在交代一个与自身完全无关的指令。
赫德雷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秒,那独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他看到了博士强行掩饰的狼狈,看到了那眼底深处尚未褪尽的混乱和一丝…惊魂未定?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微微颔首,按在剑柄上的手松开了。“明白。”他侧身让开通道,目光却依旧沉甸甸地落在博士身上。“伊内丝有发现。西南方,方舟信标残留的波动…有异常活跃迹象。她认为,可能和东北方向的‘那个东西有关联。”
方舟信标!
这四个字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博士脑子里所有翻腾的、关于丝质衬衫和雪白脚背的灼热画面。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现实,沉重地砸在他的神经上。
进驻妮姬主世界,第十五天。
这个数字突兀地、清晰地浮现在他混乱的脑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嘲讽。半个月了!整整十五个废土的日日夜夜,他们像一群掉进粘稠沥青里的虫子,在绝望中挣扎。工厂堡垒的硝烟尚未散尽,内里的矛盾远未平息——拉特兰与萨卡兹之间那道无形的裂痕只是被外敌暂时掩盖;维什戴尔虽然异格压制解除,但那双燃烧着癫狂余烬的眼睛深处,那份对博士刻骨的恨意和扭曲的“旧情”如同定时炸弹;更别提蕾缪安姐妹那看似温和实则步步紧逼的“情债”…内部依旧是一团乱麻,稍有不慎就可能从内部崩解。
而外部呢?最大的目标,方舟的踪迹,依然如同沉在浑浊泥沼深处的巨鳄,只偶尔露出一鳞半爪的波动,却连大致的方向都无法锁定!他们所有的行动,所有的牺牲,无论是菲亚梅塔的重伤昏迷,还是维什戴尔的精神折磨,似乎都只是在为生存本身争取时间,在原地打转。
生存!这个最原始、最基础的需求,此刻竟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食物、水源、弹药、能源…哪一样不是靠着刀尖舔血,从莱彻的尸骸和废土的残渣里抠出来的?哪一天不是在生与死的钢丝绳上行走?
而最锋利的剑刃,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从东北方的黑暗中劈来。
那个规则级实体!它到来的时间…博士的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金属巨手攥紧。他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从跃迁落地那一刻算起…没错,所有观测数据和PRTS的推演模型都指向同一个令人窒息的时间节点——第十五天!
就是几天后!可能就是蕾缪安暗示的那个“夜袭”发生的夜晚之后!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升,压过了腰间的剧痛,也彻底冻结了所有纷乱的杂念。蕾缪安的笑容、蕾缪乐紧闭的双眼、维什戴尔锁骨上的烙印…所有这一切,在迫近的、足以抹平一切的毁灭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可笑,甚至…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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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立刻回到那里。回到那个唯一能让他看清这盘绝望棋局的地方。
“知道了。”博士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金属的冷硬。他不再看赫德雷,拖着依旧疼痛但已挺得笔直的腰背,大步流星地朝着指挥室的方向走去,脚步踩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回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倒计
第243章 倒计时的铁锈味[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