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潮后再次涌起的黑色海啸，重新弥漫开来，将周围浓郁的魔炁都排斥开数丈之远。
“呼……哈……哈哈哈……” 飞天魔帝艰难地支起身，感受着体内重新流淌的力量，感受着魔魂深处那劫后余生的悸动，先是大口喘息，继而发出低沉、嘶哑，却充满无尽怨毒与疯狂快意的笑声。笑声在死寂的魔渊冰原上回荡，如同夜枭的啼哭。
他缓缓抬起头，仅存的魔眼透过厚厚的魔渊冰壳，望向那遥不可及的、一万光年之外的虚空，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死死钉在了那个令他遭受奇耻大辱的身影上。
“张…诚…君！”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血狱的深处磨砺而出，带着刻骨的恨毒与冰寒的杀机，“小小人族！蝼蚁般的东西！竟敢……竟敢将本帝逼至如此境地！断吾魔躯！毁吾道基！此仇……倾尽星海之水亦难洗刷！”
魔帝的尊严被践踏在泥泞之中，那深入骨髓的耻辱感，比混沌剑气造成的伤痛更加灼烧他的神魂。他紧握着重新凝聚、覆盖着细密鳞甲的魔爪，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流淌出暗紫色的魔血，滴落在黑色魔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待本帝魔功尽复，定要……” 他咬牙切齿，在脑海中勾勒着最残忍的复仇图景，要将那个人族连同其庇护的所有生灵，尽数拖入永恒的绝望深渊！要将他的神魂抽离，置于九幽魔火上煅烧亿万年！要将他的名号，彻底从时间长河中抹除！
就在这复仇的毒焰在魔魂深处燃烧到最炽烈、最畅快淋漓的顶点，就在他刚刚感受到力量回归、生机重现的刹那——
“呃？！”
飞天魔帝那颗被怨毒和快意充斥的魔心，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仿佛一只冰冷到绝对零度的宇宙之手，毫无预兆地、粗暴地攥紧了他刚刚恢复一丝活力的心脏！一股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无法抗拒的、大恐怖、大破灭、大终结的冰冷预感，如同宇宙本身投下的死亡阴影，瞬间将他彻底笼罩！全身的血液（魔能）在万分之一刹那冻结！
“什么东……”
他仅存的魔眼骤然瞪大到极限！眼珠凸起，几乎要挣脱眼眶的束缚！瞳孔深处，那刚刚燃起的复仇火焰如同被泼上了亘古寒冰，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纯粹到极致的恐惧！
他看到了一根“线”。
不，是亿万根！
就在他神魂的最核心处，在他刚刚复苏的生命烙印之上，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出亿万根暗紫色的丝线！这些丝线，比最细微的宇宙尘埃还要渺小，却散发着令他的魔帝神魂都为之冻结、崩解的终结气息！它们纤细、冰冷、带着一种俯瞰众生命运的绝对漠然。
这些丝线，正是不久前穿透那滴精血的因果之矛！它们循着精血与本体之间那无法斩断的因果宿命，无视了万光年的遥远距离，无视了永寂魔渊的天然屏障，无视了时间的阻隔，早已悄然潜伏、渗透、编织、缠绕……最终，在他心神最松懈、求生意志得到满足、复仇心念达到顶峰的致命瞬间，骤然收网！
噗！
一声极其轻微，轻微到仿佛幻听的脆响。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自飞天魔帝魔魂的最深处。
那亿万根暗紫色的因果之线，在同一刹那，如同最精密的毁灭机械，骤然绷紧、切割、湮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溃散的洪流。亿万根丝线绷紧、切割、湮灭的刹那，飞天魔帝那刚刚凝聚、甚至因复仇誓言而显得格外狰狞的魔躯，猛地僵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那双瞪大到极限、充满极致恐惧的魔眼，瞳孔中疯狂燃烧的魂火，如同被风吹熄的蜡烛，噗地一下，彻底熄灭。所有的光，所有的神采，所有的生命印记，都在那亿万根丝线绷紧的瞬间，被从最根源处无情地抹除。
他抬起的、指向虚空、意图发出复仇诅咒的魔爪，凝固在半空。指尖萦绕的、刚刚凝聚起的一缕充满怨毒气息的魔能，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无声地溃散、消失。
他那因服下神丹而重新变得饱满、覆盖着新生鳞甲、流淌着强大魔能的躯体，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态，挺立在这片幽暗的冰原上。然而，所有的“生”气，所有的“存在”感，都在那亿万根因果之线完成湮灭动作的瞬间，彻底抽离！
前一瞬，他还是发誓要血洗星河的复仇魔帝。
下一瞬，他只是一尊……精致、冰冷、散发着最后一丝残余魔能波动的……雕像。
一尊彻底“死”去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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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早已断绝得干干净净，如同从未存在过。魔魂本源？如同被投入绝对虚无的磨盘，彻底碾碎成了最原始的混沌粒子，连一点残渣、一点印记都未曾留下。那由九转玄阴续命魔丹和生生造化丹共同催生出的磅礴魔能与生机，失去了核心意志的驾驭，如同无根浮萍，开始无声地从这具“完美”的魔躯中溃散、蒸发，化作缕缕淡薄的黑烟与绿气，融入永寂魔渊冰冷污秽的空气里。
一代枭雄，曾令无数星域闻风丧胆的飞天魔帝，就这么突兀地、彻底地、无声无息地……凉透了。从时间的长河、空间的维度、乃至因果的命运线上，被一种超越他理解范畴的恐怖力量，彻底地、干净地抹去。仿佛他从未诞生，从未辉煌，从未逃亡，也从未在此地盘坐疗伤。留下的，只有一具快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并开始被周围魔炁缓慢侵蚀的躯壳，成为这永寂魔渊冰原上又一具无人知晓的、冰冷的点缀。
时间长河依旧奔流不息，但属于“飞天魔帝”的那一道曾经汹涌澎湃的支流，已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而冷漠的手，彻底掐断源头，永远干涸。
……
一万光年外，那片刚刚经历帝级血战的破碎星域边缘。
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荡漾开层层叠叠、肉眼可见的透明涟漪。涟漪中心，数道庞大无比、散发着古老洪荒气息的身影，艰难地挤过那因激战而变得极其不稳定的空间壁垒。
率先踏出的，是一条巨龙。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神龙，其身长不知几许，鳞片呈现出一种厚重如大地的玄黄之色，边缘却又流转着熔岩般的暗金纹路。巨大的龙首上，独角如撑天之峰，虬结峥嵘。龙目开合间，仿佛有星辰诞生与寂灭。正是神兽之首，执掌大地元磁之力的——敖天！他那巨大的龙爪每一次落下，都让附近漂浮的星辰碎片微微震颤，仿佛不堪承受其重。
紧接着，一条体型稍逊，却更为修长优雅的青龙破开涟漪。其鳞片青碧如玉，周身缠绕着实质般的、发出低沉呼啸的罡风。正是其胞弟，主掌九天罡风的——敖荒！它龙尾轻摆，便将几块呼啸而来的巨大星骸无声无息地吹拂成齑粉。
第三个挤出的身影，盘踞如太古山脉。通体覆盖着深青近黑的厚重鳞甲，每一片都大如房屋，边缘锋锐如神兵。头颅狰狞，独角弯曲似能刺破苍穹，血盆大口中利齿森然，散发着滔天的凶煞戾气，正是凶威赫赫的蛟龙之祖——蛟海！它冰冷的竖瞳扫过战场，残留的魔气仿佛遇到克星般自行退避。
随后，空间被一股锐利到极致的庚金之气强行撕裂！一头通体雪白，唯有额间一道漆黑王纹的神虎昂首阔步而出。它体型矫健完美，步伐无声，每一根毛发都如同白金铸就，闪烁着斩断万物的锋芒。纯粹而霸道的杀伐之气，令残存的剑气都发出共鸣般的轻吟。西方庚金之主——白虎！
“吼——！”
一声震雷，仿佛直接在神魂深处炸响！伴随着刺目的蓝紫色电光，一头形似麒麟，却更加粗犷凶蛮的巨兽踏着雷光而出。其周身缠绕着亿万道不断生灭的雷霆锁链，蹄爪落下，虚空便留下焦黑的电痕，噼啪作响。太古雷罚的化身——雷兽！
最后出现的，则是脚踏祥瑞之气，身披七彩鳞甲，鹿角狮首，龙尾牛蹄的神兽。它步伐沉稳，所过之处，破碎的空间碎片竟有自行弥合的趋势，混乱的能量流也变得温顺。中央戊土之精，祥瑞化身——麒麟！
在这六尊仅仅是存在就足以镇压一方星域的神兽之后，一个相对渺小、却灵动异常的身影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那是一只通体乌黑油亮，唯有四爪和尾巴尖带着一点雪白的小兽，形似幼犬，一双眼睛却灵动得如同蕴藏了整个星河，充满了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馋意？正是张诚君身边那只来历神秘、看似人畜无害的灵兽——小黑。她更喜欢自己的本体，并怎么喜欢化成人形模样
在他们更后方的空间涟漪中，影影绰绰，是数十位气息或沉凝、或锋锐、或浩瀚的人族修士身影。他们驾驭着各色法宝，光芒闪烁，竭力抵抗着这片星域残留的毁灭性能量风暴和空间乱流，脸上无不带着极致的凝重与难以掩饰的惊悸。他们是被那场惊天动地的帝战余波吸引，或是感应到混沌至尊剑那令诸天震颤的气息，才不惜代价跨越遥远星域赶来。
此刻，这片由神兽、人族修士组成的“旁观者”队伍，所有存在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战场中心那片最为混乱、破碎的区域，聚焦在那个盘膝而坐、气息已归于沉静的玄袍身影——张诚君身上。
方才那场追逐与湮灭，那滴精血化为紫色烟雾消散的一幕，尽数落入他们眼中。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没有惊呼，没有议论，甚至没有呼吸声。只有破碎星辰在引力作用下互相碰撞发出的沉闷回响，以及空间裂缝偶尔愈合时发出的微弱嘶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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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天那巨大的玄黄龙目，死死盯着张诚君身前那片精血烟雾消散的虚空，瞳孔深处，倒映出的不再是物质景象，而是无数条疯狂闪烁、纠缠、最终归于绝对死寂的命运之线！他那覆盖着厚重鳞甲的身躯，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宇宙间最深的禁忌。一股源自血脉传承深处的、对于“彻底终结”的大恐惧，瞬间攫住了这位古老神兽的心脏。
敖荒周身的罡风骤然紊乱，发出尖锐的呼啸，如同它此刻激荡的心绪。它清晰地“看”到，那缕看似消散的烟雾，实则化作了亿万道无形的、超越时空界限的“死亡宣告”，正沿着某种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轨迹，射向宇宙的尽头！它所掌控的九天罡风法则，在那轨迹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蛟海那布满狰狞鳞片的巨大头颅，下意识地向下压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如同金属摩擦般的低吼。它凶戾的竖瞳中，倒映着张诚君盘坐的身影，第一次浮现出绝非作伪的、深深的忌惮。那是一种对未知大恐怖的天然敬畏。
白虎周身那斩断万物的庚金锋芒，此刻竟微微内敛，如同遇到了更高层次的“斩断”——斩断存在本身！它雪白的毛发无风自动，额间的漆黑王纹微微扭曲，显露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雷兽周身缠绕的亿万雷霆锁链，噼啪闪烁的频率骤然加快，如同紊乱的心跳。它感受到了比自身雷罚更彻底、更无情、更不可违逆的“裁决”之力！那是一种对“毁灭”权柄的绝对压制。
麒麟脚下的祥瑞之气剧烈地波动着，它那双充满智慧与温和的眼眸中，此刻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骇与凝重。它能“嗅”到，那片虚空残留的，并非能量残余，而是“存在”被强行抹除后留下的、纯粹的“无”之气息！那是连祥瑞都无法靠近、无法祝福的终极死域！
灵兽小黑，则显得格外不同。它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诚君，小小的鼻子不停地嗅动着，尾巴尖那点雪白兴奋地快速摇晃。它似乎对那残留的“无”之气息并不恐惧，反而充满了某种……好奇和探究？仿佛闻到了某种极其特别、极其“美味”的、从未接触过的“东西”的气息。
后方的人族修士们，修为高深者脸色煞白，额头渗出冷汗；修为稍弱者，更是神魂震荡，几欲晕厥。他们虽然无法像神兽那样直接“看见”法则层面的恐怖，但那滴魔帝精血在张诚君诡异手段下化为烟雾消散时，所散发出的那种令天地万物都为之哀鸣、让灵魂本能颤栗的终极死寂之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狠狠冲刷过他们的感知！那是生命面对绝对消亡时的大恐怖！
“那…那是什么手段？” 一位须发皆白、手持拂尘的道袍老者，声音干涩颤抖，几乎不成语调。他手中的拂尘玉柄，不知何时已被他自己捏出了细密的裂痕。
“飞天魔帝…真的…彻底没了？” 一个身披银甲、气息锋锐如枪的将领，艰难地吞咽着唾沫，目光死死盯着战场中心那片空无一物、却让他灵魂都感到刺痛的区域，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恍惚。
“因果…灭杀…” 另一位周身笼罩在朦胧星光中的女修，喃喃自语，声音轻若蚊蚋，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后怕，“传说中触及宇宙本源禁忌的法则……竟…竟真的存在？而且…被他掌控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一个旁观者的心脏，并且越收越紧。
就在这死寂与恐惧凝固的瞬间，战场中心，盘膝而坐的张诚君，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深邃依旧，如同蕴藏着无垠混沌星海。激战后的疲惫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明与……更深邃的混沌意蕴。他的气息彻底内敛，如同返璞归真，却又给人一种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不可测量的感觉。仿佛刚才那场跨越万光年、于无声中彻底抹杀一位魔帝的恐怖手段，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次寻常的呼吸吐纳，一次法则层面的印证。
他低头，看向自己方才结印的双手。
右手食指的指尖，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紫色光芒，如同熄灭前的火星，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隐没。然而，就在那光芒彻底消失前的亿万分之一刹那，一点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异变发生了！
那根缠绕过因果、湮灭过魔帝的指尖，皮肤之下，似乎有一缕比发丝还要细微亿万倍的、更加深邃幽暗的紫色丝线，极其诡异地……蠕动了一下！
它并非张诚君自身的力量，也非残留的因果之力。它带着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漠然、仿佛凌驾于已知一切法则之上的……“注视”感！
这缕细微到极致的幽暗丝线，并未在指尖停留，也未被张诚君自身的力量立刻驱散或吸收。它如同拥有自己的意志，极其隐晦地、顺着张诚君指尖那尚未完全平复的法则涟漪，悄然蔓延而出，并非指向任何具体的方位，而是……指向了宇宙更深、更幽暗、更不可知的维度深处！
仿佛那里，有什么无法形容的、被这缕因果灭杀之术的极致施展所惊动的……存在，投来了一道极其微弱、却又真实无比的……目光。
张诚君似乎有所察觉，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他指尖那残留的法则涟漪瞬间平复，如同镜面。那缕幽暗的丝线也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他缓缓抬起手，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指尖，深邃的眼眸中，混沌星海缓缓流转，映不出那丝线的痕迹，却仿佛在推演着某种更深邃、更宏大的……宿命棋局。
破碎的星域，死寂依旧。唯有远处星辰残骸碰撞的闷响，如同宇宙为一位魔帝陨落敲响的、迟来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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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再施因果灭杀之术[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