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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莫愧于心[2/2页]

大妖柳相 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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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仙门。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禁忌的魔力,让院中的空气都为之凝滞,连风声都停歇了。
     千年之前,此门因其修行法门太过有伤天和,早已被天下所有仙家宗门列为死敌,共讨之。明面上,是被那位霸绝天下、悍然登天伐神的大渊末代帝王,亲手连根拔起,灭尽了道统。但暗地里,即便是强如十大仙宗,为了将这颗毒瘤斩草除根,也暗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为其善后了不知多少年。
     赵家树想重开浮仙门,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荆黎心中一清二楚。
     那意味着,必须先叛离师门,与待他恩重如山的截天宗彻底割裂,将自身气运与宗门斩断得干干净净。
     那意味着,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所有正道仙门的眼皮子底下,自立山头,广纳那些被斥为邪魔歪道的修士。
     那更意味着,他将要修行的,是那种伤天和、破地利、坏人心的禁忌之术。
     这其中任何一件,单拎出来,都是足以让一个修士被天下正道联手追杀、挫骨扬灰的滔天死罪。
     一个十大仙宗最耀眼的天之骄子,一位拥有千年不遇琉璃道胎的绝世天才,一个在外人看来,未来几乎板上钉钉的道一境大能,竟然要亲手砸碎自己铺满鲜花的阳关大道,去走一条注定尸骨无存的独木危桥?
     当真失心疯了不成?
     荆黎是剑修,心如磐石,意如利剑。
     对于那些草蛇灰线的算计与阴谋诡计向来不怎么上心,但这不代表他不在乎。赵家树选择的这条路,其最终的后果,用后脑勺去想都知道会是何等的艰难与惨烈。
     “我要知道缘由。”
     荆黎缓缓开口。
     赵家树终于彻底收起了所有伪装,那双清亮的眸子深处,是无人能懂的决绝与疯狂。他开始解释,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第一,修行太慢了。”
     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理由,荆黎都气笑了,忍不住出言讥讽:“三百年的天门境巅峰,还慢?你这话要是说出去,不知道得让多少在天门境门口苦苦徘徊了上千年的老家伙,羞愤得当场道心破碎。赵家树,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识好歹。”
     赵家树没有理会荆黎的阴阳怪气,只是缓缓道出了那个埋藏在血脉深处的秘密,一个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的真相:“琉璃道胎,在上三境之前,确实进境神速,一日千里,几乎不存在任何瓶颈与门槛。但只要迈过天门,往后的化虚、道一两道关隘,却难如登天。仿佛是天道妒忌,在前方设下了两道无法逾越的绝壁天堑。这是一桩不能与外人言语的秘辛,说了无用,唯有内求,所以历代以来,关于琉璃道胎的这个致命缺陷,都不存于任何典籍记载之上。只有真正身在其中,才知道那两道天堑,究竟何其之难。”
     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能看到那副无形的、来自天地大道的枷锁,正死死地束缚着自己的前路。
     “如果按照原先的修行路继续走下去,那根本不是什么阳关大道,而是一座比任何旁门左道都要险之又险的独木桥。三百岁的天门巅峰,听上去风光无限,不可一世,但以后呢?我需要等上多久,才能叩开那扇遥不可及的化虚境大门?三百年?五百年?还是一千年?甚至,永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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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来,太过顺风顺水,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赵家树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锋芒,“我的心气,不允许我就此停滞不前,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后来者居上,将我远远甩在身后。这是其一。”
     “其二,浮仙门的传承,其核心要义,其实就一个字——争。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争。这与我的大道,不谋而合。”
     “至于其三……”
     说到这里,赵家树忽然笑了。他转过头,回望了一眼身后那片在夕阳下显得愈发雄伟、云雾缭绕的十万大山,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那讳莫如深的笑容,让静待下文的荆黎微微蹙起了眉头。
     许久,许久。
     院中只剩下沉默。
     最终,是荆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你小子从小就比我聪明,这些弯弯绕绕的道理,我算不过你。你的决定,我也干预不了。不过,我只有一句话。”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郑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万事不愧于心,莫成大恶。不然……”
     浮仙门的根底,荆黎虽未亲眼见过,但从那些自光阴长河中流传下来的、零星的传说与纪录来看,那绝对是一座不折不扣的魔门。如今那些虽有魔门之衔、却无魔门之实的所谓圣心宗,在真正的浮仙门面前,不过是些过家家的孩童罢了。
     一旦赵家树真的走火入魔,成了那种视苍生为刍狗、残害生灵、天怒人怨的绝世魔头……
     赵家树看着荆黎眼中的挣扎与决绝,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反问:“不然如何?”
     荆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还记得小时候,你跟你娘亲赌气,大晚上一个人跑上山躲起来的那件事吗?”
     赵家树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那段早已尘封的童年记忆,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随即,他了然地微笑点头:“明白了。”
     那时的赵家树,从来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一次和娘亲闹了天大的别扭,一个人在村子里晃荡累了,追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不知不觉就误入了丛林深处。天黑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等哭累了,就随便找了个温暖干燥的草垛,沉沉酣睡了过去。
     等荆黎找到他的时候,那个一向温和沉默的少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向来对赵家树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连指头都舍不得碰一下的荆黎,那天夜里,头一次对这个视若亲弟的孩子动了拳头。
     下手之狠,饶是如今想来,赵家树都觉得浑身筋骨隐隐作痛,心有余悸。
     想通了这一点,赵家树反而觉得一身轻松。他伸了个懒腰,从石磨上站起身,拍了拍白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了句:“走了。”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已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在院中回荡:“明早的饭,记得多做一份。”
     院中,又只剩下荆黎一人。
     他默默地将赵家树留下的空碗也收了起来,走进厨房,仔仔细细地洗刷干净,放回碗柜。
     然后,关好了屋门,从墙角拿起那把熟悉的柴刀,一卷粗糙的麻绳,熟练地挎在肩上。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荆黎迎着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向着那片养育了他、也埋葬了他所有童年记忆的大山深处,一步步走去。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那个沉默寡言、日复一日上山砍柴的少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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