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船头劈开江面,划出清晰的V形航迹,白浪沿船身向后延伸,于船尾汇成长长尾流。
船中人皆可觉脚下持续微震,与引擎充满力量的轰鸣。
“惊异号”一路向南,破浪而下,直往柴桑。
时值农历冬月十五,长江已是枯水期。
两岸景象,于冬日下,显得格外的萧索清明。
江水不复汛期汹涌,水落滩出,露出黝黑泥壁,甚至可见水流冲刷之层叠纹理。
江面窄于夏日,但仍显浩瀚。
近岸水浅处,偶见沉船朽木或嶙峋礁石,暗藏险处。
两岸多为丘陵旷野,草木凋零,田野空寂,唯耐寒松柏,点缀于片片灰黄之中。远处偶见村落,灰瓦屋顶上,缭绕着淡淡炊烟。
时见渔舟行于浅湾,渔民穿厚袄,于寒风中撒网。
更远处,绵延的堤坝,如沉睡的土龙,护卫着后方的大片农田。
天际线下,偶有孤零零的宝塔,或庙宇飞檐翘起,成为视野中难得的高点。
冬日阳光,将这一切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冷光,视野开阔而苍凉。
唯有轮船烟囱不断吐出的黑色烟柱,与明轮击水的喧哗,宣告工业时代的力量,已然闯入这片古老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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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骧与赵烈文对坐于包间窗边,中间固定一张小巧的铁艺桌。
萧云骧凝望窗外掠过的冬景,默默沉思。
赵烈文却自挎包取出一份报纸展读。看着看着,竟笑出声来,纵在机械轰鸣中,仍显响亮。
萧云骧转回目光,奇道:“惠甫,是何文章,令你如此开怀?”
赵烈文笑着将报纸递来,指着头版头条:“大王,您看看,这个濮卓如,文风是越发犀利辛辣了!”
萧云骧接过报纸,见是赵烈文清早在街上报摊所买的当日增刊。
头版头条,便是濮钰以笔名“沧浪客”发表的,针对贤丰悬赏萧云骧等三人之圣旨的辛辣评论。
文章条分缕析,为读者辨析了西王府与青庭对待西洋的根本不同:
一为吸收泰西技术,师夷长技以自强;
一为出卖家国主权利益,甘为洋人掮客与打手,行买办政府之实。
行文至最后,笔锋陡转,竟反过来以其人之道,发布对贤丰的赏格与警告。
只见文中以萧云骧的口吻写道:
“……今亦明赏格以待尔:献贤丰首级者,赏关中大叫驴一匹,令其负尔尸游街三日,使兆民共唾!”
“非是吝重赏,实尔之颅,仅值此畜耳!”
“……然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非尔爱新觉罗一姓之私产,更非汝可妄称‘朕土者!”
“自关外白山黑水至昆仑西极,从朔漠雪原至南海波涛,凡日月所照、生民所居之处,皆华夏列代英魂沥血开疆、忠骨拓土所遗之共同基业!”
“此乃万千先民心血所系,非汝一家所能私相授受!”
“倘敢以寸土媚于外寇,纵遁九泉,吾亦必枭尔首级,焚尸扬灰以谢苍生!”
文风狠辣如刀,确是濮钰一贯风格。
萧云骧看罢,也不禁抚掌大笑。
一旁的卢岭生见状,好奇地探过头来询问。
待听到萧云骧转述文中,将贤丰首级仅估值一头驴的赏格时,这位憨直的汉子竟一脸惊讶愕然,脱口而出:
“哎呦!大王,这贤丰皇帝就这么不值钱么?依我看,怎么说也得值……三头驴!”
他这一本正经的估量,顿时引得萧云骧、赵烈文及周围护卫们,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大笑。
欢快的气氛,甚至暂时压过了蒸汽机的轰鸣。
(注:本章中提到的旗昌洋行,太古洋行,怡和洋行,“惊异”号客轮等,都是真实的存在。后面作者有话说,附上“惊异”号同款客轮,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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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惊异号[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