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你蹲在破土地庙吃泡面，我蹲你旁边啃冷馍。34;男人搓搓手，疤脸裂开个笑，34;我叫赵九，道上都喊我疤脸九。34;
34;林树君。34;林树君伸出手，触到对方掌心时顿了顿——赵九的手掌硬得像块老树皮，虎口处有圈暗红的茧，是长期画符结印磨出来的。
34;你们...说什么呢？34;女人突然插话。
她不知何时摘了黏在脸上的湿发，露出张圆圆脸，左颊有个浅酒窝，34;我就听个39;山雾39;39;松明39;，跟说暗语似的。34;
赵九扭头瞪她：34;小夏你懂什么，这是咱们行里的规矩。34;
小夏扁扁嘴，目光突然定在林树君脸上。
她歪着脑袋凑近两步，雨水顺着发梢滴在林树君手背：34;你声音...有点熟。
是不是上周三晚上，在39;深夜食堂39;门口？
我跟陈彤买关东煮，你帮我们捡过掉地上的鱼丸？34;
林树君一怔。
上周三他确实去过34;深夜食堂34;，替李泗取落在店里的书包。
当时有两个女大学生蹲在台阶上捡撒了的鱼丸，其中一个穿红毛衣，左脸有酒窝——
34;你是陈彤的室友？34;他脱口而出，34;林嘉尤？34;
34;啊！
对！34;小夏——林嘉尤眼睛一亮，34;陈彤总说你帮我们捡鱼丸时，还帮她把书包拉链拉好了！
我就说这声音耳熟......34;
34;咔啦！34;
二楼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惊得林嘉尤猛地攥住赵九胳膊。
林树君抬头，见王有材正从楼梯上往下冲，手里攥着三根拇指粗的香，香灰簌簌落在他青布衫上，像撒了把雪。
34;老王头你发什么疯？34;赵九下意识挡在林嘉尤身前，34;我们刚进门你就摔摔打打......34;
王有材充耳不闻。
他冲到门口，指甲抠着门缝里的泥垢，抖着手把三根香并成捆。
林树君这才注意到，那香不是普通檀香，芯子泛着暗红，裹着层金箔，凑近能闻到股腥甜——是掺了人血和朱砂的镇邪香。
34;借个火。34;王有材突然转头，目光扫过众人。
他眼白上爬满血丝，像浸在血水里泡过，34;快。34;
赵九摸出打火机递过去。
王有材的手指抖得厉害，连按三次才打着火苗。
香头刚蹭到火焰，窗外突然卷进阵狂风，34;呼34;地吹熄了火苗。
34;操。34;王有材骂了句，又按打火机。
这次火苗刚窜起来，豆大的雨点斜着砸进来，34;滋啦34;一声浇灭了火星。
林树君喉间突然泛起股更浓的腐臭，比之前的尸臭更黏腻，像有人把腐烂的猪肝糊在他鼻腔里。
他退后半步，撞上衣衣的胳膊。
女孩正盯着王有材手里的香，银坠子震颤得几乎要飞起来。
王有材的额头沁满汗珠，混着雨水滴在香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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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五次按下打火机时，火苗终于稳住了。
香头腾起缕细烟，却不是寻常的青白色，而是泛着诡异的幽蓝。
34;着了！34;林嘉尤轻声喊。
可那缕蓝烟刚飘起三寸，突然34;噗34;地灭了。
香头的火星子34;噼啪34;爆响，溅在王有材手背上，烫得他倒抽冷气。
林树君望着王有材发抖的手，又看向墙角的冰棺。
棺盖上的霜纹不知何时连成了张人脸的轮廓，眉眼处的霜正在融化，滴下的水在青石板上积成个小水洼——水洼里，倒映着三根燃到半截的香，和香后王有材扭曲的脸。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
风卷着雨帘拍打门板，林树君听见冰棺方向传来34;吱呀34;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推棺盖。
而王有材还在疯狂按打火机，香灰扑簌簌落进雨里，混着越来越浓的尸臭，在空气里搅成团化不开的阴云。
王有材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打火机金属壳里，第七次按下时，火星刚窜起半寸，豆大的雨点裹着风斜刺里扑进来，34;滋34;地将火苗淬成一缕白烟。
他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青布衫后背全被冷汗浸透，贴在脊梁上像块冰。
林树君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盯着王有材发颤的手腕——那三根镇邪香的香头已经焦黑，金箔被雨水泡得卷边，渗出的血朱砂混着水，在王有材掌心洇开片暗红，像朵开败的曼陀罗。
更让他发寒的是，方才那缕幽蓝的烟虽只飘了一瞬，他却分明看见烟里浮着半截青灰色的指甲盖，极细极薄，眨眼就散了。
34;这香...有问题。34;赵九突然开口。
他疤脸上的肌肉绷成硬线，盯着王有材掌心的香束，34;人血香最忌阴雨，得用雄黄酒浸过才能镇得住煞。
你这香连酒气都没有，根本引不动火。34;
王有材猛地抬头，血丝密布的眼睛里浮起癫狂：34;我媳妇头七！
头七！34;他突然踉跄着冲向墙角的冰棺，青布衫下摆沾着香灰，34;她走的时候说要穿红喜服，说要我给她点三柱血香...可这雨...这雨...34;
冰棺突然发出34;咔34;的轻响。
林树君的后颈炸开层鸡皮疙瘩——那是锁扣崩开的声音。
棺盖上的霜纹已完全连成张女人的脸，眉眼里的水正顺着弧度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个小水洼。
水洼里的倒影里，王有材的脸扭曲成两半，半张是哭，半张是笑。
34;哥。34;衣衣的声音像片被风吹皱的薄冰。
她不知何时下了楼，站在林树君身侧，银坠子撞着锁骨34;叮叮34;响，34;坠子烫。34;林树君摸她耳后，金属坠子热得惊人，像块刚从火里夹出来的炭。
林嘉尤突然攥住赵九的袖子，指节发白：34;那、那棺材缝里...有红布。34;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冰棺缝隙里，果然露出截猩红的布角，被棺内的冷气冻得硬邦邦的，像凝固的血。
王有材突然跪了下去。
他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混着冰棺34;吱呀34;的开棺声，惊得林嘉尤尖叫出声。
老人颤抖着捧起那三根始终未燃的香，对着冰棺重重磕了个头：34;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听你的话...你要怨就怨我...34;
腐臭突然浓得化不开。
林树君捂住口鼻后退，撞在身后的木柱上。
那股味道不似寻常尸臭的腥，倒像有人把腐烂的花瓣和松油混在一起熬煮，甜腻里浸着刺喉的苦。
他的目光扫过王有材脚边——熄灭的香束正冒着极淡的灰烟，烟里飘着几点细碎的红点，像被揉碎的朱砂。
34;别碰那烟！34;赵九突然扑过来拽他。
修行者的手掌按在他肩头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34;那是...那是血香没燃尽的阴火！34;
冰棺的锁扣34;当啷34;坠地。
林树君听见布料摩擦木板的声响，像有人正缓缓坐起身。
王有材的哭声突然拔高，混着雨水拍打窗纸的34;沙沙34;声，在厅里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望着赵九紧绷的疤脸，望着林嘉尤发抖的肩膀，望着衣衣耳后烧得发红的银坠子，突然意识到——
那越来越浓的尸臭，不知何时，竟和王有材掌心那堆未燃尽的香灰，有了几分相似的甜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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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借宿者至香难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