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住脚步，想等他们先走。他们走得慢吞吞，脚步打滑，看样子喝了酒，八成又有人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请哥几个下馆子了。影子最长的那个就是袁志高，他旁边一个哥们喝得醉醺醺的，还不忘了关心他感情生活：“哎，志高，你说说你为啥非得和吴碧晗较劲呢？你就承认自己打赌打输了搞不定有这么难吗？大不了就请我们吃顿饭而已。人家对你那可是目不斜视心如止水，一看就是良家淑女，我看你是很难追到手了。倒是许沁柔，长得也比她漂亮，好像对你也有那么点意思，你不如换个目标啊。”
“拉倒吧你，以为漂亮妞都一样泡谁不是泡啊？”袁志高的声音逐渐远去，“老子是有追求的人……还吃饭，你丫吃泔水去吧……”
闹了半天，这么执着是因为跟哥们打了赌？许沁柔哑然失笑。男孩子的心思有时候才是难猜，这种莫名其妙的赌约也玩得来劲。
第二天见到父亲，她心揪成一团。原来将近一米八结结实实的男人已经瘦得脸颊凹陷，再瘦下去就是一具行走的骷髅。她骤然起身：“爸，他们虐待你了？”
“去，什么虐待，这是教育。”父亲不咸不淡地呵斥她一句，叫她坐下，小点声，“最近过得怎样？没人欺负你吧？”
“我挺好的，碧晗也照应着我，没事儿。”她吸吸鼻子。原身生平没有描述这个男人后来的下落，许沁柔估计他的未来不乐观。
父亲性子发生了很大变化，以前他绝不是这样冷漠疏离，但现在似乎连多看女儿一眼都嫌累，说不上两句话就吆喝许沁柔走人。她试着多问他几句，他就要开吼，磨蹭来磨蹭去，探视时间也到了。许沁柔心知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临出门前压着嗓子对他道：“爸，自己千万保重。”
他低着头，没有看她，也不回应。
吴碧晗还能在b市呆一个多月，这一个月以来她天天拉着许沁柔到处玩，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不管是书还是好吃的，全都带出来分享。用她的话说，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还聚在一起的时候得对朋友好一点。
“沁柔，到时候记得给我写信。军营里的生活我想想就觉得闷得慌，我应该是医务兵，将来天天给伤员换药，无聊到死。”
“可别这么说，你在军队好好表现，保送进大学，就风光无限了。”许沁柔靠在长椅椅背上，秋日阳光正好，风从泛黄的叶片中穿过，拂过她脸颊。唯有此时，她觉得生活中还是有些美好的东西存在。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景色她还能看多久。
“还有啊，说不定你给伤员换药，换着换着就擦出火花了呢——”
“沁柔你少瞎说！”吴碧晗伸手咯吱她。
吴碧晗终于要走了。许沁柔和其他几个同学到火车站为她送行。她换上军装，胸前戴着红花，探出头来和他们挥手道别，目光在许沁柔脸上停留时间最长。许沁柔看到她眼中可疑的晶莹，赶紧挤出一个鬼脸逗她笑。这要是当众哭出来，可真有点丢脸，其他姑娘可以哭，但她是吴司令的女儿，这么拖泥带水的岂不是给老爸面上抹黑。她知道吴碧晗很在乎这个，小时候也是出了名的倔强，死活不肯掉眼泪的那种。
“碧晗，在军队里好好干，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她两只手在嘴边做扩音状，“混得好了大家都为你高兴！”
“就是啊碧晗，努力点！将来搞不好能成一代女将军。”其他同学也纷纷祝福。
袁志高也来了，只是这次并不在前列，许沁柔拿余光瞥到他，发现他一反常态缩在边缘，也没和吴碧晗说上几句告别的话。旁边哥们捅他：“嘿，发什么愣呢？你心上人这就要走了，不过去跟她说几句？”
他垂着眼睫，无谓地耸耸肩：“说什么呢？你也知道她不会理我。”
火车开走了，他们几个人一起回家。她第一次在这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脸上看到了失落迷茫的神色。他们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沉闷压抑，最后她憋不住了，试着主动开口：“哎，你们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我们能打算什么。”陈军嘴巴一歪，带着一股颓丧气息，“该到哪儿就到哪儿，随波逐流呗。志高，回头咱一块儿要饭去！”
袁志高眼睛盯着鞋尖，没理睬他。
第十八章 知青岁月0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