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临高耸入云的山峰,低降的地方像是小雨滴淅淅沥沥的滴答在肌肤上,掀起鸡皮疙瘩,分外涤心。
很熟悉的,在宫中的时候,每每表姐饮了几分薄酒,就会弹奏起来,也不管有没有人听,有没有人听得懂。这曲子原本是中土民谣流传下来的著名乐曲系列“半寻劫”中的一章。“半寻劫”描绘的是男女思慕倾心的种种故事,本应作清平调,悠悠缓缓的道来,可偏偏改了曲,作惊鸿调,瞬时大气磅礴了起来,可以听到大生大死的爱恋,也可想作君子气节的情怀,多了捉摸不透却也符合每个人的内心不同思触,可见这鬼斧神工的演奏。
一曲穿插了整个红尘之事,作罢,又如过眼云烟消散了留得人叹息,我由心佩服,竟有些痴痴。
奉茶的奇怪女子来了,她于我面前搁置一盏,琐碎道“初冬的玉芦溪,让你先尝尝鲜儿”
然后几步上前也为白衣女子奉好茶,立于她身侧。
“说说吧,所谓何事”还是她开腔,从我进来,那个白衣女子都置我于空气,只自顾自的抚了一曲,也没打算搭理我。
我从怀中摸了那墨绿玉笛,奇怪女子见了,疾步过来夺过,呈到白衣女子面前“小镜主……这……这是孩提时,苏没姑娘淘气,从你这儿抢去的啊……”
白衣女子抬了手接过,摩挲一阵子。冷清开口“问她”
“这位姑娘,敢问是一位苏姓姑娘让你来此带话吗?”
气氛实在尴尬得紧,我一股脑全都想快快说完,抱拳“正是苏没姑娘,她有一口信,要我转达小镜主”
“说来”奇怪女子开口。
“再过七月,说是让您赶往寒地,拿回属于您的东西”
奇怪女子眼眸中开始闪烁,她捏拳,俯身对白衣女子低语“小镜主,您听清了吗,这个消息太过于振奋”
或许念在还有我一个外人,白衣女子眉头一皱,纤长指节从玉笛上移开了“缪,带她下去歇息吧,明早送出去”
“诺”
至始至终都没抬起过头。
被唤作缪的奇怪女子走下来,现在倒显得客气,或许我带来的消息他们已经期待许久了,方才她眼中的光辉不会骗人。
“错怪姑娘了,可别介意我不通礼节”她福了福礼算作赔罪“我带姑娘你早些安置吧,明日就完完整整把你送出去”
“有劳”我也无心要管不相干的事,起身,随她一道出去,只是忍不了,忍不了回头,望了望那个雪白身影。
真的似骄阳下唯一的残雪,添上无尽寂寥。
……
……
……
缪领我到左侧的偏殿就寝,她又打来一盆热水,燃了一支凝神香放我床头。
“希望你今日好眠,我们这儿初冬是冷些,不过有这两床厚厚被褥也冷不得你”她咧嘴一个开朗的笑,用手掸了掸床榻上的被子,很是满意。
“早早洗漱歇了吧”她一手搭上我的肩背,神秘地低了几分声音“你得知道你好福气,我们蝴蝶池素来不允来路不明的人留宿的”
“说起来,苏姑娘与你有何渊源?她居然放心把这么要紧的事托付给你”
我与她……什么渊源。
我手中整理着行李,正拿出一套干净的墨蓝衣裳,准备今夜换上,风尘仆仆一身早就脏得难堪。
被她无意中一语,扰乱得措手不及。
“我……我也不知道,大抵算是朋友吧”
的确不知道。心头萦绕一丝薄愁。
她顿了顿,很快又恢复了本色“得,我也不屑听你言说,困得不行,先告辞了”
我侧卧在床榻上,此刻只有咧咧的寒风摸索着没有关严实的木窗飘进来,拂了我个面通红。
许多个晚上没有再想到大漠风光,梦里没有飞沙走石,没有高墙宫瓦,更没有那个明艳的不羁女子。直至今日被缪的一席话撩拨了心绪,脑海中那张仿若仙神的脸开始逐渐清晰起来,令我想不得其他。
她笑也好,瘪嘴置气也罢,都成了今时寒夜,心头的阵阵暖意。
明明说好的,襄西归去后一切如常如初,双方的命运青丝似是两条永不交互的直线,绵延向前伸展,遗憾无交集。
可不管理智如何作祟,我终是想她念她的,隐隐在心内为自己种了天大的安慰与恶果,是啊,命理无常,自己这显得冗长的一生难不成不会再见她一次了?我脑海中突然开始勾勒连自己也不清楚的地方,那个地方,松柏枝头挂着寒霜,在踏雪纷飞的乡野旷土,与心上那个她重逢。
……
隐约就要睡去,总觉身上哪般不舒服,差点忘记爬梯而上的时候,因着太累,身上那层薄汗虽被寒风吹去不见,可留下的黏腻也好让人不舒适,若能沐浴就好了。想着外面也已全黑,再去打扰人家很不合乎礼节。
脑中突然闪进一个念头。
来时那一眼硫磺温泉此刻被我惦记得紧,倒不如进去泡泡,神不知鬼不觉,落一身清爽才能换个一夜安眠。
想着便起身,拿了换洗衣物与一方棉帕,就着今夜这幅月黑风高的画卷,扣了房门提步奔去。
第 10 章 十 蝴蝶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