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琮的眼眶微微湿润了,鼻子也倏尔发酸。遥远得被封存起来的记忆潮涌而来。那是母亲还在时独属于一名幼童的委屈。
凭什么……所有人都要抛下他?他明明已经学会刀枪不入了,为什么他安分守己,深居简出,与所有人井水不犯河水了,还是有人要来招惹他?!
这次亮出来的武器,偏偏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柔情蜜意。他这般生在黑暗长在黑暗里的人哪,总也不会也不愿拒绝送上门来的一片真诚。
假的!都是假的!
她骗他!她骗他!
说什么非他不嫁,不就是那位施加了些许压力吗?他一介一无所有的少年尚且不惧不怕,她出身高门大户,又是四邻八家出了名的飞扬跋扈,怎么就不敢拿出从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著来守护他们之间脆弱得一碰就碎的萌芽了?!
心之所向,素履所往。
不过是心不诚,所以便就不愿投入太多精力心血罢了。也就是他,居然还傻乎乎地指望她能为他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来。
怎么可能呢?
纪琮自我否认,自我封闭着,直勾勾盯着罗与欣看的眼神里透露着隐约的疯狂。她敢说要成全刘晚!她敢!
她凭什么做他的主?唯一能成全刘晚的人不是她,更不是叶晋南,是他纪琮!只要他纪琮一刻钟没有开口应承,谁敢当他的家做他的主?!他让那人死不瞑目!
刘晚被纪琮这副状似癫狂的模样吓坏了,哆哆嗦嗦缩坐在角落里不敢言语,一味地扯着斗篷状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试图以此抵御从纪琮身上散发出来的彻骨的冷。
不只是冷,更多的……是阴沉。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近在咫尺的男人,她几乎只凭一张人神共愤的盛世美颜同通身淡而雅的气度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把他放在心上。
可是实际上呢,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更爱的或许不过是他的身份罢了。
没有纪府公子哥儿的名头罩着,她刘晚好歹也算得上京都贵女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他不屑一顾……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整个京都扬名的翰林编撰之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懂无一不通,那些自诩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穷酸书生可没少遣媒人来提亲,可又有哪个不是教她的父母兄长轻飘飘两三句就回绝了?
今日十年寒窗,明朝琼林进士,再接着就要许不知道八百年能不能实现的愿。
百无一用是书生。那张嘴皮子除却谈诗论道时伶牙俐齿,其余什么时候不是字里行间透着腐朽的酸腐气?她那贵为翰林院编撰的父亲不就是个活生生的实例吗?
她刘晚还就是看上清冷如同谪仙一般的纪琮了,从小到大,她要的,还就没有哪样是从手上飞走的。
所以她明知罗与欣的后台坚不可摧,仍旧飞蛾扑火般朝着那束光扑过去。即使后果是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说是爱,不如说是极端的侵占欲作祟。
第三十二章她骗他?!凭什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