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无比熟悉，熟悉到只要看到那标志性的路牌，他就能辨认出自己现在是在哪个方面。
这是八年前的虹桥路，噩梦的起点。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迷蒙了他的视线，可他连擦把脸的动作都做不了。他像是被禁锢在了那个地方，强迫着看一出无法更改的戏。
那一天的回忆被他深深压在了脑海深处，没想到今时今日会以这般姿态呈现在自己的面前。不，不对，这角度不对……
宫湛越看越心惊，这不是他的记忆，而是沈高阳的。是了，之前他是以沈高阳的身份触及到一些片段，那么现在……自己是不是可以看到当时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静静看着监控录像中那个男人跌跌撞撞跑进了一个无人的包厢，然后从里面落了锁。哥哥的样子真的不像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他观察了宫湛有一段时间，就算是他在人前掩饰的很好，也不能否认宫湛自身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
沈高阳，不，现在应该称作为曲寒朗，身为一个精神病的研究者，他在这方面有着惊人的直觉。可现在他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人前，哥哥犯病的频率越来越高，而且症状也由最常见的PTSD外显特征演变到了如今不可控的地步，结合他目前服用的药物来看……
曲寒朗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来是逃不了人格障碍的精神性解离了。这下子麻烦了，他打了个电话给曲毅德，让他帮忙抹掉那段时间的监控，然后就急匆匆赶了过去。这种帮他擦屁股的事情，曲寒朗没少干，现在是越来越麻溜了。
八年前的事情，说他不恨，那是假的。可他还是放不下宫湛，至少在那段时光，只有宫湛才是真心对他的，而他对这段兄弟之情很是珍惜。他蛰伏了八年，无时不刻不在监视着郑丽珍的一举一动，可他就是没有动过宫家，只因为宫湛。
他问服务台要了钥匙，开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宫湛蜷成一团，缩在墙角的位置，浑身都冒着冷汗。
按理说他该打120的，或者把陆子邱叫过来，可他做不到。他是一个本该消失的人，除了曲毅德，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父亲……”宫湛嘴里呢喃着什么，“阿阳，白……”
曲寒朗深吸了一口气，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半拉着把他放在了沙发上。宫湛看上去不大好，他现在正处于一个极度混乱的状态，精神状态堪忧。这个状态持续的越久，对于宫湛的伤害也就越大。现在最糟糕的结果不是他烧坏了脑子，而是他的第二人格吞噬了他的主人格，从而精神陷入混沌，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宫湛这幅不人不鬼样子，说到底也有他一半的责任。他的第二人格或多或少都跟他有关系，现在只能赌上一把了。
曲寒朗把宫湛摊平了，保持其呼吸顺畅之后，便起身去取了热水和毛巾。
“哥哥，哥哥，能听到我说话么？”他其实很虚，万一宫湛睁开眼，看到自己一个死了八年的弟弟突然出现，会不会被吓得再一次精神错乱……
别说，他心里也没底……
“……谁？”谁还是水……
曲寒朗头一次发现自己的临床经验都喂了狗。“别……阿阳？阿阳！”
“别急，我在，我在。”曲寒朗握住他在空中乱挥的手，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哥哥，哥哥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能沟通是一个好征兆，如果患者把自己困在一方天地，那么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捡不回来。
“沈高阳，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宫湛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却把曲寒朗吓得魂都飞了。哥哥这是想把自己拆了么，这得多招人恨才吼得这么清楚……茵茵被他欺负得这么惨，他都没这么大火气好吧……
怨气来了挡也挡不住，曲寒朗恶狠狠掐了把他的腮帮子，直把他掐红了才放手，“醒过来，那都是假的。哥哥你看清楚，那不是我。”
曲寒朗咬牙切齿地继续说，“你给我睁眼看清楚，我在这里。你欺负茵茵的帐，我还没有跟你算清楚，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你从那个世界把你揪出来。你应该很清楚吧，那才是我的领域。”
“你……谁？”宫湛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突然抽搐了起来，“滚开！你给我闭嘴！闭嘴！”
曲寒朗脸都黑了大半，可他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太阳穴，慢慢揉了起来，声音也不自觉放柔了许多，“哥哥，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么？”
而这时宫湛口袋里的药瓶滚落了下来，曲寒朗扫了一眼，脸都白了。
第二十三章 还是不肯放过我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