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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燃竹走近,继续说着:“水川姑母爱子如斯,我们都有目共睹。你先前所见所闻的均是素衣道人的一面之词,那奇魄琉璃也是他用来蛊惑你心智之物,欲令你陷入彀中浑然不觉,并由此而猜忌水川姑母!”
      阿年如遭雷击,转而叫道:“胡说,你骗我!”
      “此言确是不虚!”楚燃竹道:“素衣道人此人来路不明,你难道宁可信他,也不信你的亲生母亲?”
      “我——”阿年哽住。
      楚燃竹又缓下语气:“阿年,荥阳城被你所屠的四十九条人命,你可想过,他们的子女是何种心境……”
      “当然是高兴了,我让残害他们的爹娘都消失了!”
      阿年不断的抖动,谎言重复千遍亦是不须质疑的真理。
      所有人聚焦这被黑暗侵蚀的小孩,心里都不是滋味。
      楚燃竹也沉重道:“阿年,你若尚存一丝疑问,便与我一道去荥阳城看个清楚。”
      荥阳城。
      阿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与表兄来到这里。他本不愿相信大人们的话,可潜意识里的童真终没有完全泯灭。
      被他夺走父母的孩子们,有的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有的已快到婚嫁之龄。
      没有一个人能洋溢出自然的笑,他们都未走出怆痛的阴影。
      ——“奶奶,爹爹和娘亲什么时候回家?”
      这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院中拍着皮球,问着她唯一的亲人。
      奶奶道:“他们……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小女孩看不出奶奶眼角的泪,反而兴奋道:“太好了,明天娘亲一定会买很多好吃的给我,娘亲最疼我了!”
      阳光灿烂的企盼之语,还有祖孙俩迥然相异的神态,都令阿年大受震撼。
      然后楚燃竹带他来到另一家门前,开门的是个年方及笄的少女,这刻阿年尚未看清少女的神情,却第一眼瞅在正堂的两尊牌位上。
      “你们是谁,来做什么?”少女问着。
      阿年道:“你爹娘死了,你过得高兴吗?”
      少女霎时怒色上脸,忿然道:“你——神经病!”哐当把门关上。
      阿年愣愣的盯着木门,喃喃:“我说得不对吗……?”
      楚燃竹道:“不妨入院内一窥。”
      于是二人潜入院中,看着那少女跪在父母的灵位前,双手合十,亦悲亦喜的倾诉着:“爹,娘,女儿已经决定去刘员外家了,刘员外安排女儿为厨娘打杂……女儿不会饿死的,女儿会拼命挣钱,为你们盖一座祠堂!”
      阿年完全不知所措了,先前笃信的一切却被眼之所见慢慢的瓦解,他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
      第三次,阿年看到的是个男孩,和自己一样大。
      “爹!娘!”这孩子浑身脏兮兮的,骨瘦如柴,在街上嚎啕。
      有个老乞丐走来,道:“别哭啦,省点力气讨口饭吃吧,我们都这么过来的!”
      小孩哭喊:“不要!我要我爹!我要我娘!呜呜呜……”
      “唉……”乞丐长叹口气,被灰尘附着的睫毛下,那双眼却是澄澈无瑕,映着世间的种种悲愁,“孩子,认命吧,像咱们这些父母早亡的,能活着就该感谢上苍了,唉……”
      目睹一切,阿年愕然呆立。
      原来,所有失去父母的孩子,都在承受胸口剜肉的痛楚。
      阿年孤独的杵在空荡的街角,只能一遍遍喃喃:“我帮他们取得自由,他们却反而这么伤心,到底为什么……”
      尘嚣吹起,刮着楚燃竹黑色的衣衫,他缄默片刻,道:“家人团聚本是共享天伦,纵然世间确有无道父母,但也毕竟只是个例。人性……并非本恶。”
      阿年说不出话,只能颤抖。
      眼泪汇聚在潭中,汹涌的淌落到脚边,眸中的一切都被泪水湿成模糊的片段。
      “表哥,表哥……”
      他唤起楚燃竹,这声线近乎破碎,“我杀了这么多人,甚至还想杀死我娘……”
      “莫要自责。”楚燃竹从后方扶住他瘦小的双肩,“始作俑者乃素衣道人,你心智尚幼,确实容易被他利用……至少,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回到暮水阁,阿年和水川遥望彼此。一个在大门口犹豫着不敢踏入,一个在回廊尽头激动的等待。
      阿年突然思绪空白,却想要自嘲似的……好笑,打小爹去世后,都是娘将他拉扯大,他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动了杀心。
      在奇魄琉璃中看见的残酷画面,虽至今仍耿耿于怀,却说不定只是素衣道人的蛊惑之术吧。
      这么想着,阿年霍然泪如雨下。
      水川一看儿子哭了,立刻奔过来抱住他,安慰道:“阿年别哭,有什么委屈都告诉娘。”
      哪有什么委屈,却是满满的罪孽和悔恨吧……阿年反抱住水川,“娘亲,孩儿不好……!”
      他终于能穿透奇魄琉璃的束缚而看清水川了,在场之人皆松了口气,潮风更是捏着汗道:“这不就结了吗

88.阿年[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