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舟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个十分熟悉的梦。
就像他曾无数次梦到过的那样,梦里他孤身一人在峡谷中行进,眼前晨雾浓郁,连脚下的泥土石块都看太不清。
他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要往何处去,狼狈而绝望地在盘虬错节之间跌跌撞撞。
胸口痛得仿佛被什么开了个洞,漏进去丝丝缕缕冰凉的山风。
他不知道自己已在这里徘徊了多久,只是总觉得有人在等他,在那遥远而又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依稀可辨的灯影憧憧。
他摔倒了再爬起,一步步艰难而执着地靠近过去。
很近了,他似乎能感觉到那灯火的暖意,从锋利的风中向他席卷而来。
很近了,仿佛只要伸出手去,就能触摸……
可就在他抬起手的那一刻,那盏灯突然寂灭。
李柏舟猛地坐起身,心口被一阵难以忽略的刺痛牵扯,令他不得不用拳头抵住肋骨,仿佛只要足够用力,就能碾磨到骨骼之下的器官。
那个器官在突突地跳动着,很有活力,和他残断的思绪形成了鲜明对比。
是的,他当然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小舟?”
李柏舟抬起头,感觉眼前一暗,李啸行干燥温暖的手掌触到了他的额头。
“怎么出这么多汗?”李啸行皱着眉,“心脏还是不舒服吗?”
李柏舟摇摇头,重新用手覆了下心口。
那里刚才还有一个大洞,呼呼地漏着风,现在就像是被强行缝补起来,虽然不漏风了,却拉扯着一针一线的疼。
“没什么。”他勉强扯了下嘴角。
缓过神来之后,睡着前的记忆才慢慢重归脑海。
他们在ICU门口等到深夜,终于等到老李总体征平稳。医生让他们留个人陪床就行,还说初步判断出血量不大,明天会确定手术方案。
方便起见,李柏舟跟李啸行回了家,打算借住一宿。
“几点了?”他哑着声音问道。
“三点多,”李啸行递来一杯水,“你才睡了半个多小时。”
水是温热的,还有淡淡的甜味,李柏舟接过来润了润嗓子:“你怎么不睡?”
“刚才处理了几个文件,听见你睡得不安稳,过来看看。”李啸行从他手里接过杯子,趿着拖鞋去了厨房。
李柏舟重新躺下,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听到李啸行又走了回来。
他稍微抬起一点头,等着李啸行说话。
李啸行却没立刻说话,怀里抱着个什么,径直走到他床边。
“你往里一点。”
“什么?”李柏舟茫然。
“往里一点,我睡这边。”李啸行言简意赅,令人困惑。
“你睡这儿干嘛?主卧的床塌了?”
李啸行笑:“瞧你说的,我那床加上床垫小一万块钱,怎么可能塌。”
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枕头往李柏舟的枕头旁边摆。床边的空间不够,枕头摆上来便摇摇晃晃地要掉下去。
李柏舟无奈,只得起身把自己的枕头往里挪了挪:“那你跟我挤什么?”
“我心里不踏实,睡不好,”李啸行轻描淡写地说,“挤一挤说不定睡得好些。”
听他这样说,李柏舟一时倒接不上话了。
他沉默地躺在那里,听着李啸行就在身畔的呼吸声渐渐绵长。
万籁俱寂,此刻支撑他不再次堕入残酷梦境的,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老李总的脑出血是突发的,出血量并不多,但医生又说位置太靠里,不适合开颅手术。
“比较合适的办法是插一根管子,将血引流出来,”医生介绍道,“至于效果怎么样,只能一边治疗一边观察。”
这描述听起来十分残酷,但此刻除了信任医生,他们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老李总要在ICU住一段时间,他们在这里守着意义不大,便先回了公司。
走之前李啸行特意带着李柏舟去查了下心脏,证实确实没什么病理上的问题。医生还是那几句老生常谈,多休息,注意营养,调整心情。
“你要不要休息几天?”李啸行递了外卖盒饭过去,建议道。
“先处理完手头的事吧,”李柏舟叹了口气,“今天约了隔壁公司的副总谈租赁宿舍的事。”
要不是他说起,李啸行几乎都忘记了宿舍告急,车间附房不能再住人这个问题。
“区里领导上次说,近期不太可能批地给我们建宿舍,”李啸行也叹气,“这波员工又大多是新招的学生,在本地没房子,住宿实在是个问题。”
“虽说是新招的,结婚成家也就两三年的事。”李柏舟宽慰他说。
员工结婚成家后,自然
第 51 章 万籁俱寂[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