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透亮，灰蓝的一片。后生轻轻在竹园后头叩门，毕竟压抑不住心里的思念。青杏以为是爹爹，吱呀一声推开，却发现是后生。
这白马渡一到夏天，总是晨雾弥漫。此时的后生，背着鱼篓子，头发上湿漉漉，在青杏眼里，就像个行走江湖的卖油郎。她问他哪里去？捉鱼。我来看看你。青杏问后生吃过早饭了吗？没吃，她去拿两只栗子面的馒头。后生说吃过了。吃的什么？吃了一碗厚粥，还有一个红薯。青杏摇着头，说他现今整日提心吊胆，又要干活，耗心力，不吃饱哪可行？后生就眨眼笑了一下，说还吃了东西。那又吃了什么？几只杏子做的卤菜，好吃，提神。
这是意有所指，青杏马上红了脸。她知道，这里离江滩远，后生是故意绕的远路来看望她。他担心她好不好，安全不安全。爱意一旦捅破窗户纸，就无需再用什么遮掩。后生没说想她。青杏也没诉说自己的思念。二人傻傻地对看了数眼，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声鸡叫提醒了青杏，她叫后生小心。一会儿绿桃该起床了，她看见了，嘴里又要唧唧歪歪。青杏想保持一点好心情。后生走了。青杏痴痴地盯着他的背影，眺望了又眺望。
没想到，那一回竟是他最后见青杏。一个如花般的女子，人生还没开始，却得了这样一个惨死的结局。后生的心，比尾郎生出超过一百倍的恨意。他想独自行动，不愿意牵扯任何人，甚至包括汝诚。后生有一些轻藐汝诚，生为父亲，对女儿的死，该做点儿什么。但同时也理解他，他已经被噩耗打击的得了偏瘫，手缚不住鸡，又怎有气力抵抗？后生的心，更是生起舍我其谁的责任。
天明时分，后生开始预备早饭，他往长桌子上递过一脸盆的鸡蛋，在蛋壳上用蓖麻点上了红色。这是他们家乡的风俗，犯人们上刑场，狱卒便递来鸡蛋，吃下去，黄泉路上不被狗咬。
而后，后生告诉刚洗漱完毕的小岛，通过翻译传话：今天中午他会烧煮白马渡最地道的河豚鱼。以前做的，都是临时抱佛脚，滋味不正宗。小岛挑了挑眉头，也饶有兴致地吃起了红鸡蛋，点点头。李贵赶来了，他如今一天三顿陪着小岛吃饭，当然也知晓了汝诚女儿被害、汝诚瘫痪在床二事。李贵嗅出了不对劲，这后生，据说是对青杏有点儿情意的，如何又会这般殷勤，以前可只看出他的勉强。这不合乎常理。
李贵瞟了一眼后生，嘴里说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后生一听连连摇头，辩解道：“我哪里敢？人活在世上首要的是活命。其他的，都不敢想。”
第15章 尾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