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一夜白头后,村子里的人都来看望、慰问,心里都感叹,都说那吴国的伍子胥一夜愁白头,看来这典故不是虚的。且看青杏,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啊。青杏当然不会再去染头发,这是对沈潮生的另一种纪念。事实上,满头白发的青杏另据一种仪态上的威严感,确切地说,这威严里更多地藏了慈祥、宽宏、庄重、沉和。当她远远地朝你走来时,你会感受到一种力量,一种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坚韧之力,这坚韧附带了岁月的执拗,还有深深苦难锤磨成的乐观,因而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敬意。
其实白马渡不缺白雪满发的老人。如果在上午十点,你挨家挨户地经过杨家圩,会看到许多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或在门口晒太阳儿,或者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就这样默默地凝视村口,泥塑一般,一动不动。即便附近的土狗汪汪汪地不停叫唤,哪怕就在他们的脚下打架,也依旧不能引起这些老人们的兴趣。生命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流水一样,去了就是去了,永不再回淌。他们已早早备下棺木,等着那一天到来,痛苦一番,闭眼,咽气,由家里的人扛出去拉埋掉。祖祖辈辈都这样过来的么。这些老人只有在谈论火葬的时候,脸上才会显出惊恐或茫然的一点表情。火,虽说肉身已无知觉,但万一……万一没死透,还能觉出一点疼痛呢?又或者一个翻身就又活了呢?这几年正是白马镇大力宣传火葬政策的时候,老人的情绪是抵触的。青杏却无所谓。涅??重生,依靠的就是熊熊烈火啊。火,和水一样,都是世上最干净最纯粹的东西。杨叔贵给老人做工作,没见啥成效,不免灰心丧气。鉴于青杏在村里特殊的“威望”,他干脆请来青杏,帮着解劝解劝,何况,青杏是村里头一个签下火葬协议的人。
青杏见着比她大上一些的老人,就说些有趣的话。老人们起先不听,说杨村长和青杏那是一家子的人,儿女亲家,胳膊肘儿朝里拐么。青杏就笑笑。她说人啊,就和这草木一样,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枯萎了,根茎都烂了,没气息的事物。人也是一样哦,如今土地实在金贵,村里得靠土地发展,各位老哥哥老姐姐别那么封建,想开一点,爹妈给的七斤肉身,末了,一把火烧尽,挑挑拣拣,剩来剩去,还是七斤骨头哟,这才真正公平哪。
青杏不会说这些,帮着她说与的,是罗瞎子。罗瞎子快八十岁了,他可不在乎啥火葬土葬的,按照他的话,哪怕将他的尸首丢进长江喂鱼,都没所谓的,最主要的是快活当下。比如他早上二两酒,中午二两酒,晚上一两酒,年轻时可劲儿找肉食,如今牙齿松落,那就吃软食,顺其自然太太平平。
他又恢复了单身日子。前几个月,罗大
第82章 人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