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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1/2页]

莫太傅说他不答应 白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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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瓢泼大雨不止将地上跪着的人浇得湿透,将急匆匆赶来的莫惊春也打得浑身冰凉,方才骑马而来的热意早就被冰冷的雨水冲刷掉。他抹了把脸,翻身下了马,好姑娘跟在他的身后疯狂地甩着毛,但这雨势并没有停下的趋势。
      这一会的功夫,已经足够他看清楚这宫门外跪着多少人,那些宫人自不消说,一眼看过去,刘昊和袁鹤鸣的身影倒是清清楚楚。
      莫惊春攥着缰绳,轻咳了几声。
      “臣莫惊春,求见陛下。”
      他边说着,边在袁鹤鸣的身旁跪了下来。
      “咴咴——”
      好姑娘莫名其妙叫了起来,低头咬住莫惊春的头冠,然后低下马脖子,一下子叼住主人的袖子,莫名其妙地要将他往后拖。这马匹的力气可不小,莫惊春即便在她动作时已经有了防备,但还是被好姑娘拖得往后踉跄了几下,身影险些不稳。
      袁鹤鸣下意识抬手扯住那截缰绳,将好姑娘往边上用力一牵。
      他本以为马会松开,却没想到,这刺激了马姑娘的反应,她将那半截袖口咬得更紧,四肢用力!
      咯嘣——
      伴随着一声脆响,莫惊春右胳膊的袖子被扯得开裂。
      袁鹤鸣:!
      莫惊春的衣裳质地不错,但好姑娘的牙口更好。
      砰!
      非常剧烈的一声响。
      莫惊春和袁鹤鸣都僵住,他们清楚这声音是从何而来。在激烈的雨声中,刚才这小小的插曲,就像是一场闹剧。但是他们两人停下,好姑娘可没有停住,她撒开破布,踢着马蹄挤到莫惊春和袁鹤鸣的中间,然后用蹄子推着莫惊春……很难想象一匹马会有这样灵巧的动作,任由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好姑娘是想将莫惊春拖走。
      当初他们在谭庆山放走好姑娘,任由着她一路深入山林。
      后来莫家人在谭庆山解封后,进去找了半个月,结果第十七日,这匹调皮的小母马波登波登地带着她的小伙伴自己溜达下了山,在中途还救起了一个差点摔落山崖的路人,结果正和莫家人撞上,给带回家了,顺便把那倒霉蛋送去官府。
      好姑娘回来时,正是局势较为紧张的时候,莫府的巡逻也增加了不少。结果这匹本该好吃好住被大加褒扬的小母马在外面野惯了,硬是每天都逃离马厩,然后还跑去跟着家丁巡逻。她的脾气很好,没乱来;但她的脾气也很臭,不喜欢别人给她洗澡,还是等一切都结束后,莫惊春拖着身体回家,第二天晕头晕脑爬起来给她洗刷了一遍。
      那时候的好姑娘就有点跟现在一样,太久没见,所以一边拱着莫惊春,一边又往他身上蹭,弄得他一身都是水。
      但现在大雨滂沱,打得人几乎撑不开眼,马匹的嘶鸣和马蹄踢踏的声响,吵成一团时,莫惊春不得不哭笑不得地伸手将手抹开眼前的水雾,然后从地上爬起来。
      显然他这狼狈的姿势,是阻止不了一匹马突发的保护欲。
      就在莫惊春摸上好姑娘的腰腹时,他听到正始帝的话。
      “你觉得寡人会伤害他?”
      陛下这话是对着谁……
      莫惊春微愣,忽而意识到,陛下这话,是对着好姑娘的。
      就在这慌乱的时刻,正始帝已然走到台阶上,站在顶端冷冰冰地看着好姑娘,那声音听起来还不算严重……实际上,莫惊春其实也没想到他入宫时,会这么凑巧刚好赶上正始帝发怒的时刻,他原本赶着入宫,是生怕此事已经有了动静,又或者是陛下有了打算……
      这般巧合的事情,堪比莫惊春入宫时撞上瓢泼的大雨。
      “陛下,”莫惊春感觉砸进衣服里的雨水冷得人发寒,他抹了把脸,“她只是……”
      “它,她只是在怀疑寡人。”正始帝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像是真的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样,如果不是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把非常可疑的佩剑的话,“寡人只是有些好奇,她是不是真的能感觉到杀气?”
      正始帝露出一个温和到极致的笑容。
      可与此相反,好姑娘突然撅起马蹄,那模样像是要踢人。
      莫惊春一把攥紧缰绳,伸手安抚着她,与此同时那种如同针扎的刺痛感也随之而来,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正在刺激着莫惊春的周身。
      是对危险的极端恐惧。
      人是如此,好姑娘当然更明显。
      她执拗地挡在莫惊春的身前,就如同当初在谭庆山一样。
      莫惊春叹了口气,他又道,“陛下。”
      他这一声,可比之前的严肃,又变得温和了许多。
      正始帝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您为了一匹马来劝寡人?”
      又好像是有点委屈。
      莫惊春无奈地捏了捏鼻根,突然说道:“臣有点冷。”
      这话南辕北辙,甚至和刚才的话一点都搭不上。
      但是莫惊春说的是实话。
      他是有点冷。
      即便这是在春日,可是莫名其妙浇了一头雨水,现在还持续站在雨中,谁人感觉不到那冰凉的寒意?
      莫惊春都觉得他连骨头缝都冷透了。
      正始帝偏了偏头,神色微动,下一瞬,他抬抬脚,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陛下,不可!”
      刘昊焦急得起身,下意识就要拦在正始帝的身前,毕竟刚才好姑娘多暴躁,他们是看在眼里的。要是正始帝冒然接近这匹马的话,谁能保证不会被马攻击?
      只可惜刘昊这膝盖已经受伤,再跪了这一会,起身时险些栽倒在地,还是被正始帝一脸嫌弃地勾住,面无表情地说道,“滚下去上药。”他在救了刘昊后又随便地推开了他,然后走入了这片漆黑的雨幕中,越过好姑娘——
      是的,越过好姑娘。
      这匹原本正保护欲高涨的马匹似乎在短短的时刻内就安静了下来,此时此刻正温顺地贴在莫惊春的手臂边,压根没有刚才的狂躁。就好像她先前的过激反应全部都是他们的幻想,而唯一真实的是正始帝伸出手,用没有拿剑的那只手抓住了莫惊春衣袖破裂的那只胳膊,然后拖着他往长乐宫走。
      好姑娘没有之前那么激烈的动作,只是莫名地打了个喷嚏,然后无所事事地甩了甩尾巴。
      尽管这时候,湿透的尾巴已经有些甩不起来了。
      但莫惊春被正始帝叼进长乐宫前,还来得及再说一句“劳烦照顾一下她……”,但可惜的是,这话还没有说完,那殿宇的门就猛地关上。
      这座宫殿的主人显然很不希望任何人在这时候打扰他们。
      刘昊皱着眉头打量着殿前跪着的人,半晌叹了口气,“来个人……都愣着作甚,都爬起来,杜文,你带着好姑娘去休息。还有其他人,去准备沐浴热水,还有各类衣裳,吩咐厨房,准备宵夜……”他将一切都吩咐下去,然后才想起自己还伤着的腿。
      在还没有想到之前,刘昊都忘记这疼痛,结果一回想起来,就忍不住龇牙咧嘴,疼得倒抽了好几口气。
      袁鹤鸣叹了口气,“不如谢谢我,我已让人去请了太医院的太医。”
      按理说,宫人是没有资格被太医看诊,只得寻那些普通的医官,不过实际层面上,遵守此事的人并不多。就算是刘昊照着规矩去,太医院轮班的太医也只会忙不迭地过来。
      他们两人已经挪到了不会被雨水淋到的地方,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只是一时间还没有精力去管这件事。刘昊用袖子抹脸,感觉擦得更湿,发出一声恼怒的叹息,“是谁去通知太傅的?”他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
      袁鹤鸣不是要故意去偷听刘昊的话,但是他们两人站着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他接了一句,“谁也没有去通知。除非你有什么,陛下不知道的手段。”
      刘昊嗤笑,“你觉得我会有?”
      袁鹤鸣拧着袖口,皱着眉拧下一大把水,摇着头说道:“那就是他们两人心有灵犀,不管是陛下还是子卿。”
      刘昊觉得这个可能比之前还不靠谱。
      “你觉得,陛下会……”刘昊在说出这话后,猛地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这话不合适。
      袁鹤鸣也知道,所以他权当没有听到这半句。
      刘昊在心里叹气,如果莫惊春没有在今夜入宫的话,那会发生什么呢?或许在明日天明还未到来的时候,陛下就已经会下令,将查出来的名单罗列出来,将上面的所有人都……刘昊不去想那可能会有的尸山血海,而是沉下心来细思,莫惊春入宫后,该如何抹平那些会有的乱七八糟的谣言?
      此时还未到宵禁,莫惊春入宫肯定是急急骑马赶来,知道他入宫的人不在少数。
      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可是眼下正有那歌谣在吊起各方的胃口,那不管此事与此有没有关系,都会惹来非议。而对正始帝而言,这无疑是在帝王的凶暴怒意上添油加醋,保不住就要闹出大事。
      他需要去解决。
      刘昊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袁鹤鸣感受到刘昊身上勃发的怒意,如果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刘昊素日里看着很温和,可实际上他确实是个阴狠毒辣的人。如果他没有半点能耐,是不可能站在正始帝的身旁,牢牢把控住这个地位。
      尽管正始帝对刘昊的态度与别的宫人有些不同,更为优待一些。可是踩高捧低,将还处在高位的人拖下去,然后取代他的位置,这是皇宫内久久不会更变的规律,没有身处高位的本事,就坐不稳这个位置。刘昊这几年在正始帝的身旁,不仅没有受损,甚至还掌控了更大的权势,这足以说明他自己的能耐,以及正始帝对其的信任。
      而对于这信任,刘昊总该有所回报。
      袁鹤鸣摸了摸冰冷的下唇,迟疑地说道:“陛下应当……”
      “那就只能祈祷太傅能劝说陛下了。”
      刘昊没有等袁鹤鸣说完。
      他也清楚这个时候,袁鹤鸣会说的是什么。
      袁鹤鸣心里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朝廷的危亡就压在了莫惊春一人的身上。可古怪的是,这其实只是一些微不足道……又或者说,一场还可以平息的危机,他又为何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他揉了把脸,这才想起来他们都一身湿.漉.漉的,“……如果没有莫惊春的话……”
      这句话,被袁鹤鸣堵在嗓子眼里。
      今夜未尽的话语,实在是太多太多。
      …
      莫惊春立在长乐宫中,正有些着恼地看着自己一身湿漉的痕迹,已经将宫内铺满的地毯弄得有些凌乱,那些一个个砸下去的小水坑,让他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懊恼。
      正始帝瞥了眼莫惊春,知道眼下夫子正陷入他对整洁的癖好中。
      他无所谓地踩着地毯,赤脚,然后走到衣柜处。
      正始帝的靴子灌入了湿冷的雨水,那看着隔水的材质,想当然地也从内部无法排开那些水痕。
      入殿后,他就踢掉了那双冰冷的靴子。
      “如果你把靴子脱下来,会更好些。”
      正始帝取着衣裳回来的时候,正看到莫惊春将袖口卷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腕和胳膊,在袖口叠在一处的地方,正有一个看起来蜿蜒的伤痕,是在谭庆山那一次落下来的。在出事后,正始帝曾有一次扒.光了莫惊春的衣服,然后在通透明亮的灯火下一点点地检查着莫惊春身上任何新增的伤痕,然后也记住了他们的由来。
      莫惊春:“可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正始帝便打断了莫惊春的话,“除非夫子想得风湿,还有,整个长乐宫,难道就找不出一双可以让你穿的鞋子吗?”他有点不耐烦地看着莫惊春身上湿.漉.漉的衣裳,颇有种要是现在莫惊春不挪动他的脚步去换衣服的话,他就要亲自扒下夫子的衣裳然后为他换衣服。
      这本该是有些触犯人的话,可是莫惊春却突然笑了起来。
      还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
      莫惊春嘴角勾起的弧度,让正始帝忍不住贪婪地看了过去,汲取着其中真挚的笑意,“寡人方才的话,有哪里可笑?”帝王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恼怒。
      莫惊春抿住嘴角,淡笑着说道:“陛下可以找找镜子。”那种又凶又恼又没半点凶残的怒气,只挠得人心痒痒的。
      他将另一只胳膊的袖子也撸了起来,确保不会再有湿水溅落,这才取过正始帝递来的衣裳,踱着步朝屏风后走去,“陛下,我想,您也得给自己换下衣裳,然后,还有鞋。”
      正始帝低头,看到了自己赤.裸的脚趾。
      他觉得有些奇怪。
      就在半个时辰前,正始帝还在长乐宫内发火,他暴戾的怒意砸了小半个宫殿,然后又将一群人赶出去宫外,尽管他并不想在宫外看到一群人跪着,烦人得紧。但显然陛下那凶残的恶意让他们压根不敢走开,一个个杵在那里就跟棍子似的。
      而他的好夫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了他的暴怒,或许是在那只不知来头的精怪哪里……
      莫惊春赶来了。
      好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敏.感,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便觉察到了长乐宫的危险,压根不想莫惊春踏入长乐宫内,为此还不断骚扰夫子,以至于他出去的时候,便看到那杂乱的一面。
      不可否认,正始帝是故意的。
      帝王便是故意散发出自己毫不掩饰的疯狂杀意,故意刺激着那匹敏锐的好马,他知道过度的时候会发生些什么……
      然后莫惊春无奈又可怜地叫道,“陛下。”
      正始帝心里打了个机灵。
      他走入了那片雨幕中。
      ——陛下。
      莫惊春在叫他,正始帝在心里衡量,一种柔.软到几乎不存在的力量包裹住了暴戾疯狂的情绪,将它们一团团包裹在一起,分而划之,然后逐渐侵蚀掉那里面极其负面的情绪……
      这样不公平。
      正始帝面无表情地想。
      他站在有些狼藉的长乐宫内,冕服湿透,双脚赤.裸,冠帽还有些歪倒,但是先前几乎席卷了一切的暴怒在逐渐收归于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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