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和口罩,把头发拢起来,把包背好,退后几步。她算准距离后,加速助跑,蹬着砖墙的缝隙,一跃爬上了墙头,然后观察好地形,纵身跳下。
砖墙的后面竟然是一条隐藏在破旧平房中的阴暗小巷,腐烂的垃圾气味呛得人直咳嗽。安歌不得已又戴上口罩,然后把手电筒拿出来,当作防身的武器,一点点走进巷子的深处。
垃圾桶七倒八歪地堆在一块儿,苍蝇成群地围在上空嗡嗡直叫。安歌屏住呼吸,观察着周围的事物,随手捡起一根丢弃的烂拐杖,敲打着垃圾桶。
从墙根起倒数第三个垃圾桶是实心的!安歌一惊,飞起一脚,垃圾桶应声倒地,一个麻袋轰隆一下飞了出来,袋子口露出了一撮头发。
安歌蹲下身,掀开袋子一角看了一眼,立刻偏过头去。她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谢警官,请求支援。德惠路附近,刚刚发生了一起杀人案。”
刚刚还一腔热血的阿成,此时已经变成了垃圾场里的一具冰冷尸体。
安歌捏紧了地上的泥土,对周围肮脏的环境全无知觉。悔恨、愤怒、无力,像秋雨一样将她淋得透湿。
y城的民警在巷子口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不让好奇的民众凑近围观。安歌和两名刑警坐在车里,注视着他们把尸体抬出来。
“直接扭断了脖子,下手干脆利落。”安歌缓缓说道。
“我们已经暴露了?”潘警官惊讶地说道,“y城警局该不会有内鬼吧?”
“不要随便下这种结论,说不定从我们下火车时就已经被人盯上了。”谢警官沉稳地说道,“安歌,你发现可疑的人了吗?”
安歌摇了摇头,她避免身份暴露,警察来之前就离开了现场。一般来说,凶手可能隐藏在围观的人群中,欣赏自己的“作品”,但是杀了阿成的人却对他的尸体不屑一顾。或许是因为凶手已经拿到需要的东西了。
安歌把证物袋递给谢警官,“手机卡已经被拿走了。”
“看来死者掌握了传销组织的秘密。”谢警官说道,“你刚才说他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我们立刻回警局汇报,全力调查吧。”
“薄荷糖,一个反传销的组织。”安歌说道,“他们现在很危险,一定要派人保护。”
三人驱车先返回警局,安歌作为发现死者的人,向周瀚和贺队长先汇报了下午发生的事情,还把偷拍的录像放了一遍。
“单凭这段录像,还不能作为逮捕他们的证据。而且发生了命案,他们肯定会转移的。”贺队长说道,“安歌,你暴露了身份,接下来你就留在警局侦查吧。”
“队长,我学的是痕迹检验专业,现场更适合我。”安歌立刻反驳,“凶手急于灭口,说明薄荷糖已经找到了他们犯罪的证据,我们何不顺藤摸瓜呢?他们对阿成这样的小角色都敢下狠手,前些天提供线索的线人岂不是更危险?现在当务之急是确保他的安全!”
“安歌!”周瀚使了个眼色,对贺队长说道,“她就这个倔脾气,您别见怪,我觉得她的建议值得考虑。”
贺队长叹了口气说道:“线人每次都是打公用电话,我这边根本联系不上。我保证会负责薄荷糖成员的安全,安歌,你为了大局就暂时忍耐一下吧。”
贺队长自从逮捕三名传销人员以来,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他满脸的倦容让安歌不忍心再多说了,只好默默离开去鉴证科。
“没有发现可疑的指纹。”鉴证科把手机还给了安歌,“他的密码也太简单了,在阳光下一照,屏幕上手指按过的痕迹清清楚楚。”
安歌接过来,在阳光下检验了一番,果然能看清楚阿成常按的四个数字。他今天中午一定吃过什么油腻的食物,屏幕上的痕迹十分明显。凶手也一定轻易就解开了手机,这里面还能剩下什么呢?
手机解锁后,电话簿、短信箱和相册都已经被清空,微信、qq等社交软件也被卸载。没有了手机卡,想要恢复这些数据几乎是不可能的。安歌仔细查看剩下的软件,发现阿成不玩游戏,也没有网购的习惯,浏览器的历史记录显示他经常查询一个地方的天气情况,那儿就是他一直念叨又回不去的家乡吧。
他本就是一叶没有了根、在陌生城市飘荡的浮萍。经历、身份模糊不清,名字也可能是假的。如今,就连电子痕迹也被人抹去了,还有什么能证明他曾在这个世界上活过呢?
是那些他拯救过的人吗?
那些沉溺于自己贪念的人,会感激他吗?
安歌在实验室里见过不少尸体,以为自己早就看淡死亡这回事,而现在她才发现,一个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死亡是多么冷酷无情。前几分钟还跟你有说有笑的人,过了一会儿就成为解剖台上的冰冷躯壳。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圣人,没有那么坚强。
如果自己没有故意接近他,没有引导他去那个小区,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或许他还能继续温暖别人,盼望自己能回到家人身边。
都怪我,安歌捏着证物袋,颓丧地坐在逃生楼梯的台阶上。她知道一味埋怨自己不好,但就是无法停下来。她现在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
可是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找不到人倾诉。告诉母亲,她会为自己担心。告诉小茶,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自己像个孤胆英雄一样在人生的路上狂奔,竟然连个能说句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
原来我也像阿成一样孤独,安歌揉了揉眼睛,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
就试试看吧,安歌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私信:“我想找个人聊聊。”
等了一会儿,回复的内容一如既往地不正经:“聊天服务很贵的,一分钟至少十块钱。”
安歌的眼圈又红了,“我就想听一下你的声音。”
奚星阑下线了。安歌自嘲地笑笑,准备回宾馆睡上一觉,这时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怎么了?你是要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吗?不要瞎立什么flag,为国捐躯的事儿还轮不到你呢!”奚星阑怒气冲冲地说道,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地说过话,平时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安歌想象,他现在一定顶着乱蓬蓬的“睡不醒发型”,在他的懒人沙发上盘腿坐着。明明是乖宝宝,非要装出一副凶样子,想想就觉得好笑。她突然想伸出手,穿越电话线的阻隔,去把他的头发弄平顺。
“你说话!你怎么不敢吱声了?你要答应了军令状,我现在就把l城警局端了!”
“哈哈,”安歌终于笑出声来,“你生气的样子好有意思啊,我好怕啊。”
“你!你故意耍我是吗?”这一回他是真生气了,安歌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借我十个胆子都不敢!我真出事儿了!”
奚星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严重吗?我能做什么?”
就这五个字,让安歌的心里充满了浓浓的暖意,她突然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多么温柔,“有一个人因为我而死了,我想为他做点儿什么,我应该怎么办?”
而她说的这句话,在奚星阑听来,是一种信任和依赖。第一次,她没有指示他该怎么做,也没有要求他一定协助。她只是在请求他能给出意见,说明她很重视他的看法。他突然想伸出手,穿越电话线的阻隔,去拍拍她的肩膀。
“这么说话太麻烦了,开视频吧。”奚星阑笑着说道,“我想看看你。”
他按下了视频邀请,在等待的时候掏出镜子打量自己。而安歌那边,紧张得心砰砰直跳,犹豫了半天才按了下去。
不用再纠结电话线的阻隔,渴望的脸就在眼前。
骑鹤上扬州:白日行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