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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多了几分。她赶忙混进人群,也多亏她个子矮,竟顺顺溜溜地就从众多的手臂中挤进了内层。好不容易站到了前排,她赶紧扶了扶快要被挤掉了的小帽,抬眼一瞧,只见公堂之上跪着两个人,一位是个衣衫花哨,满身绸缎的妇人,另一位则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大人,”那妇人带着哭腔,原本被各式花里胡哨的发饰束好的头发都有些凌乱,看着异常狼狈,“就是这胡屠户,活活打死了民女的相公!还请大人明察!”
      “你你你……你放屁!”那胡屠户长得彪悍,满脸络腮胡子,说话的声音也极其粗犷,言语风格带着浓浓的市井之气。但不知是不是太过于紧张,竟然有些结巴,他的脸生生被憋成了难看的猪肝色,“我我……我没……没有打……打死你相公!何况是是是是你相公,有……有错在先!”
      他说话极其费力,连衙门外的竹亭都有些听不下去。她远远地一望,正看见她所敬重的那位年迈的刘然刘知县坐在公堂之上,脸上没半分不耐,只是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静静地听着案情。
      刘伯还是这么沉稳,实在是令人佩服。竹亭不由得会心一笑,也努力静下心,围观这场对峙。
      就在她正细心聆听时,身边那人突然开始叽叽喳喳——
      “诶,我说,这么多人,你站在这儿不嫌热得慌吗?”
      这令人不爽的说话风格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竹亭正准备回敬他一句,脸颊边却传来阵阵凉风,微微侧头一看,竟是顾东楼正拿着他的折扇为自己打扇扇凉。她难以置信地抬头,却看见顾东楼一脸的无所谓。正巧他一低头,二人四目相对。
      “看什么看?本公子好歹也是‘正人君子!”他指着自己扇面上那四个遒劲的墨字,得意洋洋的嘴脸惹得竹亭浑身起鸡皮疙瘩。
      呸,臭不要脸。竹亭在心里啐了一口,再也懒得去瞧他。
      这公堂上的二人,一个刻薄跋扈,说话的腔调分明就是那街边的泼妇,只是穿得比寻常泼妇贵气一些;另一个则满口粗言,不仅结结巴巴,说话还难听,不堪入耳的词汇一个接一个从他的口中爆出。
      即使刘知县一次又一次地制止他们的对骂,但七旬老者如何治得住这样两个人?最后,他只好一拍惊堂木,将这二人一个收押一个等待传唤,打定主意等他们冷静了再审。
      “公堂之上,岂是你们二人相互辱骂的地方?”刘知县捂着心口,在身边的年轻书吏的搀扶下缓缓走入了内庭。
      一边走,书吏一边问:“大人,今日这些东西……可还需要记在簿子上?”
      一提这事刘知县就觉得自己心口一阵抽痛,恹恹道:“你自己做主吧。”
      衙门外的百姓们看见没好戏可看,也都纷纷散去了。唯有竹亭和顾东楼二人还立在原地。
      顾东楼表情僵硬,好久才挤出一句,“宝应县……真是民风彪悍。”
      “这年头,屠户都敌不过一个泼妇了。”竹亭摇头叹息,这下总算明白自己在余杭县里的日子有多滋润了,“只是苦了刘伯,这种堂审还得仔仔细细地听。也多亏他老人家宅心仁厚,换做是别的酷吏,恐怕这两人一开口就被拖下去先打十几棍杀威棒再说了。”
      顾东楼也不接着她的话头说下去,却是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你听了这么久,能听明白什么吗?”
      “大致了解了一点。”竹亭挠挠头,看了看周围,确定除了他们外,已经没什么人了,才说道,“走吧,今天刘伯应该很累了,咱们先找个茶馆,好好儿聊聊。”
      说罢,她也不管顾东楼是否跟上,转过身就朝人流多的地方走去。顾东楼急匆匆地跟上她,笑嘻嘻地说:“聊是要聊,但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妇人好像一只胖乎乎的大母鸡?”
      “顾公子,咱们少开点这种笑话,行吗?”竹亭白了他一眼,“在人背后这么议论人家,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假正经。”顾东楼装作生气的模样,脸上却还透着几分笑意,“其实你和我一样,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个泼妇,只是我会直接地说出来表现出来。而你,却还要端着架子,一副清高模样。你真不觉得你这样子很累?”
      他这话说出来,竹亭可不爱听。她瞅了他一眼,轻轻扯出一个笑容,“顾公子,我端着,是因为我就爱这么端着。而有些人,面具戴久了,似乎都快要忘记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了呢?”
      她这话分明是有所特指。但顾东楼也不怒,反而鼓起了掌,“竹小姐说得对极。在下着实佩服。”
      他的语气似乎又回到了余杭县初遇时的模样。在某一瞬间,竹亭差点要分不清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是谁了。

交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