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说，我的眼睛里也能看到您说的那种神采？”苏离诧异道。
“有点儿，但不多。”苏莫笑了笑。
聊到刀术，苏离的拘谨也就好了许多，他反问道：“先生为何知道这……”又似乎觉得这样问很不礼貌，便嗫嚅着没了声响。
“你是想说，我作为读书人，为何知道这些武夫的事情对吗？”苏莫可没打算跟一个半大孩子分享自己前半生的光辉事迹，他绕了个圈子笑着说道：“自然是读书读来的，我昨日便和你说过，书中有万千风景等你去发现。”
待他见到苏离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终于还是没有压制住自己骨子里那个爱现的脾气，继续道：“我还知道怎样能练一手好刀。”
说完，苏莫就有点后悔了。
因为他从苏离眼中，看到了欣喜若狂的神采。
第二天，苏离便背着把和他差不多高的刀来了学堂，刚到学堂门口便遇到了苏莫，吓得苏莫赶忙把他拉到一旁。如今这个世道，官府虽然不禁刀兵，但要说背着把大刀来读圣人文章，要是让学官看到，就算再多的妇人骂他，他也会扑上来狠狠咬苏莫两口。
见苏离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苏莫也实在不好责怪他的鲁莽。
午后，照常用过饭的两人来到院中，苏莫自顾自的端了个茶壶，对着院中立着的苏离说道：“练一趟刀，我瞧瞧。”
只见苏离也不扭捏，目光霎时严肃，瞬间拔刀，院中响起一声清吟，便是一记力劈华山，随着苏离的辗转腾挪，院中竟隐隐有了刀风阵阵，连午后的温热似乎都凉了几分。苏莫起初还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渐渐的双眉变得凝重起来。
他挥刀时的样子，似曾相识。
苏离使了一趟刀，收刀而立，呼吸不疾不徐，额头微微见汗，看来也是在先生面前不敢马虎，很是用心。
苏莫收起奇怪的思绪，问道：“谁教你的刀法？”
“我爹。”苏离答道。
“那我就明白了。”苏莫使了一辈子刀，对刀的了解胜过一切，他从苏离的刀法中看出了杀伐之气，如果不是整日的在深山老林中摸爬滚打，应对猛兽的攻击，断然悟不出这样简单实用、杀力惊人的刀术。
“先生该如何教我刀术？”苏离问道。
“我没有刀术可以教你。”苏莫说道，“我要教你的是刀意。”
院中立起了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桩，苏莫将中午特意买来的一块豆腐挂在木桩顶端，见苏离有些不解，说道：“用你的刀斩断木头后，刀锋不能碰到豆腐，能做到吗？”
苏离看了看比自己胳膊还粗的木桩，又看了看自己这把有些钝了的刀，迷茫的看着先生，说道：“敢问先生家里有磨刀石么？”
……
苏莫把这小子打发回家，并提了个要求，便是一月之内，要达到断木而不坏豆腐的标准，这期间就由他自己去练了。如果规定时间达不到，那便不用提后面的事儿了，当然这期间除正常休沐，每天晨时仍然要来学堂读书。
苏离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从床下的盒子中取出了父亲托李铁匠为他打造的那把刀。村东头的李铁匠打了一辈子的农具，任谁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做刀，更是想不到他不仅会做刀，而且还能把刀做的如此漂亮。
一把刀的漂亮，不在赘饰与繁复的花纹，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一股气势。只见这把刀，刀身狭长，锋刃似雪一般，在刀尖位置汇聚出一点寒芒，刀柄处以上好的皮革包裹，握起来的瞬间便感觉人与刀浑然天成，融为一体。
苏离挎好刀，来到苏挽仁的牌位前，娴熟的上了柱香，轻声道：“父亲，我遇到了一位很好的先生，他准我去学堂读书，还说要教我练刀，我知道他是一个用刀很厉害的人，他说用刀的人眼中有坚毅，先生眼中便有，只不过他隐藏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先生很亲切。”
……
夜，已经很深了。
用刀的少年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目光一凝之下，双臂陡然一震，出刀如电。
地上落满了被斩断的木桩，刃口整齐，薄厚均匀，如不是用了一辈子刀的人，断然劈不得这么一手好柴。
第5章 劈得一手好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