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夜里蠕动,像胶,像泥,粘稠浓密,吸附在口鼻间,喘不过气。
她从惊慌中醒来,听到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嚎哭声,尖锐凄惨,像死了人。
床头的钟表,显示的时间,凌晨三点整。
她蒙住被子,继续睡。嚎哭声渐近渐远,忽左忽右,像在床边,如在身前。她钻出被子,屋内黑沉,空空荡荡,声音消逝,四周安静异常。
此时,再看时间,依然是凌晨三点整。
有咸湿的气味传来,屋内像起了雾,雾珠落下来,落在她胳膊上、脸上,黏糊糊的。她发现房门打开着一条缝,外面是暗红色的,她是被光吸过去的,怀揣着好奇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外面暗红,所有的家具,地板,天花板,全都呈暗红色,像是涂了一层血。她喊叫奶奶的名字,无人回应。她去奶奶的房间,里面没人。她冲进厕所,同样没人。
跑了一圈,找了一圈,喊了一圈,整个屋子,只有她一人。
天落雨了,淅淅沥沥,滴滴答答。
她回到天井。
有一双鞋,突兀地摆在天井中央。
一双红色高跟鞋,尖头圆尾,像着了火,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红光。
她感觉自己的双脚不受控制了,主动钻进了那双鞋里。然后,她便迷糊了,晕倒了。再醒来时,她躺在医院,已经昏迷了五天,期间高烧不断,一度休克,医生说她能活过来,实属神奇,而更神奇的,是医生都没查出她得了什么病。
后来,她从别人口中得知,那天晚上凌晨三点左右,村里死了一户人,一家四口,死了三口,剩一个寡女人。那三人死相怪异,无病无灾,身上没有伤口,是被活活吓死的。寡女人哭了一晚上,在第二天早上天亮前,疯了,光脚四处跑,见谁都笑。七天后,女人的尸体在河里被人发现,身上没了皮肉,只剩一把骨头。
多年以后,直到奶奶临死前,才告诉苏言言,那天晚上,奶奶从外面回来,发现她直挺挺地躺在天井里,全身湿透,脚上穿着一双妖艳的红色高跟鞋。
那双鞋,后来连同她的头发一起烧了。烧给了那个死了一家三口疯掉后又淹死的女人。那双鞋,原本就是那个女人的。之所以烧她的头发,是想借此断根清静。为此,那一年,她顶了一整年的光头。
讲完,沉默,房间内传来笔尖划动纸张的沙沙轻响声。
苏言言抱住双膝,蜷缩到沙发角落,后背一起一伏,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
袁意在记事本上记录下了苏言言讲述过程中的几个重点信息。第一个:凌晨三点;第二个:红色高跟鞋;第三个:一家四口;第四个:奶奶和村里。这四个重点信息,从事件的逻辑层面上,囊括了时间、地点、人物三大要素。但是,从苏言言的讲述中,可以猜测出,事件的展开应该只是表象,真正的内核是“恶魔”现身,而那双红色高跟鞋无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枢纽作用。
袁意不由想起了昨天他从沙发底下摸到的那双红色高跟鞋。
“那一年,你多大?”袁意问。将高跟鞋的事暂时抛之脑后。
“不记得了……”
“如果让你猜一下,你觉得你多大?”袁意继续追问。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并不是答案本身重要,而是答案背后的情感对抗。
“六七岁吧。”苏言言抬头看了袁意一眼,语气有些不满,“你总问这个干什么?”
“那年你在奶奶家里,农村吗?”袁意继续问,话题转的很快。
“放暑假,回老家住一段时间。”苏言言回答的很干脆,但这种干脆,有种欲盖弥彰的反常。
“凌晨三点这个数字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袁意像在打游击,问题如子弹,左一枪右一枪。
“意味着什么?”苏言言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她望着袁意,嘴角略微上扬,笑得有点古怪,“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数字。再过几
第八章 现[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