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蕾的讲述在继续。
“他越急……我越高兴……”辛蕾轻笑了两声,略微停顿,继续道,“他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的内衣脱不掉呢?我说我也不知道啊,你问我我问谁呢?总不能还要我帮你脱我自己的衣服吧?他更着急了,好像要发疯了一样……每个男人在这时候都差不多,面色涨红,就像猪肝脸一样,瞳孔放大,眼珠子都好像要掉出来了,尤其是他还戴着一副厚厚的眼睛,我看见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逐渐变大,越来越大……我在他放大的瞳孔中,看到了我自己……”
说到这里,辛蕾的情绪变化了,之前她讲述的时候还略带轻松,有点“报复”的畅快感在里面,现在,她的语气中却夹带了一丝恨意,面色也变得凝重了一些。
她扭动了一下腰肢,问袁意:“有烟吗?”
袁意点了点头,从茶几格子中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辛蕾,并替其点燃。一般情况下,在诊室内是不允许抽烟的,但如果抽烟的行为可以让来访者放松,甚至会对治疗产生正向而积极效果的话,也无需刻意阻止。
辛蕾用左手夹烟,放在唇间,吸了一口,轻咳了两声,显然,对于吸烟,她并不是很习惯,或者说没有瘾,相比喝酒来说,吸烟所带来的迷醉感和解脱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一种行为上的安抚而已。
袁意将烟灰缸推过去,将烟盒和打火机一并放在了辛蕾面前,如果她想抽的话,就可以随时抽。
辛蕾连着抽了五口,半支烟抽完,烟雾缭绕中,只听她用一种刻意压制的声音说:“我在他放大的瞳孔中看到了我自己……我看到了我的脸……看到了我衣衫不整的身体,看到了我蓬乱的头发,还看到了我因为他的着急和慌张而上扬的嘴角……我笑了……但很快……我的笑容就停止了……因为他开始用强了,他试图用他作为男性的体能优势来征服我,让我对他屈服……他用手撕扯着我的衣服,拉拽着我的头发,推搡着我的身体……他像是变成了一头发疯的野兽一样,开始兽性大发……”
辛蕾深吸了一口烟,将那支烟的小半截直接一口抽完了。
接着,她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来,自己点燃,吸了起来。
烟雾继续升腾,沙发的周围变得烟雾蒙蒙的,因为没有风,没开窗的缘故,烟雾始终飘荡在空中,造成了一种云遮雾绕的感觉。
袁意静静地坐在扶手椅上,透过流转的烟雾,望着辛蕾的神情和目光,捕捉着她话语背后的深层含义,敏锐地察觉着辛蕾的情绪变化。
“当他开始用强了之后,当他将我粗鲁地推倒在床上之后,我脸上的笑容没有了,我心里的那种喜悦和兴奋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辛蕾忽然深吸一口气,将烟灰用力弹进烟灰缸里,声音陡然变得生硬,音量提高,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地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恨意。我恨他。我恨他的行为。我恨他脸上的那种急于发泄的神情。我恨——男人!”
最后两个字,辛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在说出的瞬间,她的目光穿透烟雾,望向了对面的袁意。袁意从这道锐利的目光中,感觉到了浓浓的恨意。这恨意和他昨天在洗手间内阻止辛蕾时候,辛蕾看他的那一眼十分相像。
袁意当然知道,辛蕾并非恨他,而是将他当成了她真正记恨的某个人或某件事的替代品,就算是她所谓的那些“男人们”,也都是些替代品而已。
截至到此,袁意终于明白,辛蕾根本不是“爱”男人,而是“恨”男人。
只不过,她恨的方式,要先从爱开始的。
因为,她恨的正是男人爱她却又得不到她时,兽性大发失去理智的疯狂模样。
她的“爱”,当然并不是真爱,是逢场作戏的引诱,愿者上钩。
但她的“恨”,却是真恨,是她引诱男人的终极目标。
她所有的内在驱动,都是由这种充斥在她内心深处的恨所导致的。
袁意感觉已经触摸到了一条能够将辛蕾所有言行举止贯穿起来的脉络,许多他想不通的地方也逐渐明朗,露出真容。
在说出“恨男人”后,辛蕾的情绪明显出现了波动,她夹着香烟的手在轻微地颤抖,烟灰抖落了一起,袁意能够感觉到,辛蕾正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这种紧张显然是因为说出了一个巨大的内心秘密而导致的,是一种由于秘密被说出去后,心理某一部分“空”了所造成的不安全感。于她而言,这个秘密,显然并不是谁都能听的,也不是谁都有机会知道的。
昨天的那次诊疗,辛蕾几乎已经从全方面对袁意进行了考验。从她刚出现时的不屑,再到对话时的强势,然后是发病期间的引诱,接着是陷入悲伤情绪后的再引诱,最后是晚上宿醉,神志不清,将诊所当成自己家,进来就脱衣睡觉。
这些行为中,有些可能是她在有意地考验和试探袁意,看他是否和那些“臭男人”一样,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有些,则是她的自然流露,是控制不住的,比如焦虑症的发作,比如喝酒等,甚至,她在引诱时,也有一些行为是主动的,毕竟,她的确也是需要男人来当解药的,只不过服药的方式和袁意预想的不一样而已。
第四十三章 需求[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