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了,就真的有用吗?”姬停本来也就是随便说说,但是听江不诗这语气,似乎是当了真。
连挑剜腐肉留下的痛楚,都下意识地忽略了。
姬停倒也不骗人,尤其坦诚:“假的。”腐肉挑剜干净,她用雪酒清洗了银刀,又上了一遍火烤,“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当不得真。”
将东西收回药箱之后,她微微抬眸,看向江不诗:“这世上的疾苦那么多,庙里供奉的神仙就那么几位,怎么能事事圆满?世人日日年年祈求心想事成、万事顺意,又哪里真的做到了呢,不过是将诸多疾苦诉与神明,好随便有个祈盼罢了。”
这种好像参透世俗的话语,让江不诗的神情有些古怪:“你一口一个‘世人,可你不也是世俗中人?早些时候你不也是跪在寺庙众佛前,祈求能当上帝王妃子么?”
姬停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先将剜出来的腐肉包好,起身扔在房门外,然后在上面撒透了琥珀酒,将火苗引上去,任它在深秋的寒风中燃烧,焚灭成灰。
她坐回去,当着江不诗的面儿用雪酒清洗了双手,再用丝锦擦干余渍。
她右手撑着下巴,看着江不诗自己包扎伤口,语气温柔又淡漠,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江枝玉所行如何蠢事,你都不应该解释在我的身上。你我如今能心平气和、友好相处,都是因为江枝玉如今身死魂销,而我恰好替代了这个草包美人。”
江不诗手上的动作一顿,但是很快又恢复自如。
他一挑眉,只是不曾看向姬停,问道:“那你如今可还想做帝王妻?”
他面上的伪装都平静,毫无波澜,但是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脏还是不可遏制地抢跳了两拍。
姬停并没有察觉江不诗的不对劲:“我怎样都行。”
“什、什么?……”
江不诗这次是真的懵了。
他以为眼前这人,如此出尘脱俗的气质,如此干净随性的性情,是受不得任何一点拘束的。
他刚才那样问,也是怀揣着她会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说出“怎么可能”——诸如此类的拒绝说辞,但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说——“怎样都行”。
姬停误会了他的反应,还跟他解释:“我终归是不属于这里的,但是我回不到原本属于我的地方,所以在这个世界,去哪里都无所谓。”
江不诗还在为自己包扎伤口。
姬停挑剜腐肉的技术越来越好,他的伤口都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了。
也有可能是麻木。
但是他不在意。
他只下意识地说道:“听说皇宫中颇多拘束,人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心狠手辣……”
“不诗,你怎么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姬停终于发觉了他的不对劲,甚至抬手探上他的额头,温声关切询问。
她的指尖微凉,落在他微微发烫的额头,让江不诗有一瞬的茫然清醒。
她忽然抬手过来的时候,宽大的衣袖带起一阵微小的风动,将雪水和着琥珀酒的香气带入了他的鼻腔,惊起少年朦胧心神中的一丝涟漪。
“啧,我说怎么开始胡言乱语的,竟然发烧了。”姬停收回手,坐到对面的书桌上,提笔蘸墨,开始写药方。
江不诗没有如同平常一般躺下,而是宛如失神木偶一般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对面的姬停,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天生身子薄弱,生了病虽都不致死,但疾病的苦痛,你却是要比寻常人多尝尽千百分的。日后身子若有些微不适,一定要及时与我言说,切不可再隐瞒半分。”姬停说着,停了笔,抬头看向江不诗,“不诗,不要什么罪都受一遍才知道学乖,你这样的身子,是受不住更多疾苦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神情似乎有几分终于能够切身体会旁人痛苦的悲悯,还有一种对眼前人命运无奈的怜惜。
直直刺入江不诗的眼中,还有那颗残破心脏。
如果仙主在的话,或许也能为这位曾经孤高清冷的上仙能生出几分共情世人的怜悯,而感到有所欣慰。
……
第5章:随便救赎[2/2页]